阮烟默然,那家伙当年是真狠心,手下不留情。如今比较起来,现在的他简直温善得不可思议。
就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当初做过的那些混账事?估计他贵人多忘事,早已不记得了吧,就算记得,也绝对不会承认。
思及此,阮烟不打算吃他的早餐了,转头让小厨房煮点清粥。
于是,尊敬高贵的皇帝陛下被晾在门外挨冷受冻了一个早上,一双长腿被刺骨寒风吹得麻木。
待到日上中空,他终于耐不住,发火了,沾了满满一层白雪的伞往地上一丢,怒而跃上墙头,强闯进门。
纡尊降贵好生“伺候”了她半个月,竟是把她给惯坏了,胆敢恃宠而骄,给他摆谱儿,将他晾在外面!
这会儿不好好收拾她一顿,她怕是还不知道,究竟是谁上谁下!
第60章
即便他认真专注, 按她的要求追了她半个月,但他的内心想法, 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晨昏定省的请安问候, 嘘寒问暖, 贴心送餐,在他眼里,也只是获取她跟自己回宫的手段而已, 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在周明恪强闯而入, 沉着脸登门入室时, 阮烟就知道,这半个月来的考验终于出结果了。
他果然把这当成了攻略她的任务,而他每次都刻板地执行任务,以求达成目的,得到他应得的反馈。
说不上生气, 阮烟想,男人本性而已,都是直男罢了。
他不走心,沉不住气, 也实属正常了。
这厢他怒气勃发, 一进门, 便先发制人, 呵斥屋内仆人退下。
萃薇无动于衷,站着不动,垂着眼帘专注地给阮烟捏脚按摩。
皇帝的动怒, 更显得这主仆俩的淡定。
“你是怎么了?”所幸,还没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觉察出不对。
萃薇并不敢太过无礼,作为奴才,以下犯上当真没好下场的。
她只好出声应答:“陛下,小姐的腿疾复发了,今日不宜出门,免受了冻。”
周明恪闻言,视线落在她的腿上,膝盖上包着厚厚的绒布,婢女拿灌了热水的囊袋不断滚过她的腿脚。
神情低敛,他记起来了。
当年罚她在雪地上跪上一夜,最后冻伤了腿,那时恰逢下贬,撵至冷庭当末等宫女。
身份的落差,连同待遇也一落千丈,叫她困在一方寒风侧漏的破败陋室中,休养不得当。
哪怕后来他良知发现,让人给请了太医过去,但终究是救治不及时,晚了,便落下了病根。这老毛病说严重不严重,毕竟平时都好好的,也只有在冬季才引起复发,感到不适。
痛是不痛的,就是发酸发麻,走不动路,上哪都不方便。皇帝之前是这么想的,左不过不是大毛病,不要紧的,他会用别的东西更好地补偿她。
可现如今……看到她这样,不知为何,心尖泛疼。
一股不知名的酸胀充斥着他,令他忽视不得,更不能装作没感觉。
原来早已对她上了心,明明知道对她的感情,却又高昂着头颅,不肯承认。如今,他遵从她的一系列要求,看似是例行任务般地攻略,可是若非心甘情愿,又有谁能这样驱使他做下这些事?
不管承不承认,是否视而不见,那份藏在心中的感情,日积月累愈发醇厚,连不承认,都显得心虚没底气。
刹那间醍醐灌顶,他幡然醒悟。
都已到了这步田地,还怎可由得他不承认?
周明恪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他显然是带着怒气和不忿进来的,结果又是上演了一番雷声大,雨点小。
说来也怪,他这般暴脾气的,哪个能哄得了他?偏偏在这小女子面前,便自动自的消弭了怒气。而且她什么也没做,哄他也是没有的,他就自己没了脾气。
这几天,哪次不是被她气得七窍生烟,怒火撩得老高,暴怒边缘,恨不得把她捏死了,可一见到她,对上她清澈水润的明眸,他便如那被针戳破的皮球般,迅速瘪了下去。
对她,总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以往弄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时,对此是感到愤恨和无力的。恨不得捏死了她,叫她再不能左右他的心思想法。
但每每要下手,却又舍不得,下不去手。
周明恪夺过萃薇的热水袋,“你退下,这里有朕照看即可!”
萃薇嘴唇嗫嚅,就是有您在这才更不能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