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微锁着眉头,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听来愈加冷酷,“你也无需脱。”
话落音后,红裳抬起的双手再次一顿,之后放了下来,无措在身前手指绞着手指,茫然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琢磨着,这位李公子今夜来此究竟是所为何事,莫非是自己估错了?
“你只须……用手便可。”李允滚了滚喉咙,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床榻前的红裳微微一愣,之后,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她有些羞怯,也有些失落,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摆在这,他明明也有欲求,为何就不要她呢?
所幸有黑暗掩着,他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红裳又摸索着从床沿上站起身来,低垂着头行至李允身前的位置,她本来就矮,低着头时便只到了他的肩下。
两人自始至终也没对视一眼,之后也再无对话。
她的手伸向他的身体时,他瑟缩了一下,之后除了两声低哼,一直隐忍着没再出声。
红裳的胳膊都酸了,只听李公子在最后时刻低呼了一句“婵儿”,才终于彻底释放。
红裳心里微微一惊,之后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继而摸索着坐到了圆桌旁的凳子上,李允却仍然站着。
平息了片刻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袋银子,轻轻放在了圆桌上,一句话没说,走出了屋子。
门被他拉开,又重新关上,朦胧的月光在屋子里打了个转,不见了。
红裳点燃了烛火,盯着那袋银子好一会儿,挺大的一袋,应该有几十两吧,楼里姐妹们接一次客,遇上大方的最多也就给个二两,她算是赚大发了。
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罢了,既然要不到自己所要的,有银子总比没有好,她伸手将那钱袋子抓在手里捂了捂,继而宽慰地放进了木柜里。
李允一袭白衣,从红裳的屋子出来,转身走进了东套间,关上门后他在屋内静静伫立了好一会儿。
他并没如自己所想的获得完全的纾解,就像苏尚恩所说的,只是个“半拉子”,他的爱与欲皆只在婵儿这里。
这世界终是没有一个女子能替代她。
李允心里有些黯然,他想,他也无须再去找别的女子了,没用的。
婵儿仍在熟睡,动也未动,他再次跨进盥室将自己清洗了一遍,将他所认为的那些肮脏清洗干净后,才清清爽爽地躺回到了小姑娘身边。
一觉睡到大天亮。
当他惺忪地睁开眼眸时,印入眼帘的也同样是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像两口深潭似的,亮闪闪地看着他。
他蓦地就想到了当年带回清风宅的那只兔子,对,叫小白,也长了这样一对圆溜溜的眼睛。
婵儿对着李允侧卧着,嘴边挂着得意的笑:“哥哥你终于醒啦,我都看着你好久了。”她将葱白的手指伸向李允的眉际,从眉头轻抚到眉尾:“哥哥的样子真好看。”
李允好似仍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巴不得一直沉溺在这样的梦境里。
“婵儿的样子也好看。”他低声呢喃着,也抬手去触摸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指腹从小姑娘的眼尾移到眼下,又轻轻去摸那长长的眼睫。
婵儿眨了眨眼,眼睫便像刷子一样从李允的指腹上扫过,弄得他好痒,好苏。
李允飞快地将小姑娘捞进怀里,继而翻身而起悬在她的身体上方,定定地看着这双扑闪闪的圆眼睛。
四目相对,晨光自槛窗泄入,落到二人的脸上及眼中,旖旎而悠长。
婵儿嘴角一弯,光线在那小小的梨涡里一暗:“哥哥,你怎么了?我们现在要不要起床?”
“起床”二字似乎提醒了李允,脑中的混沌霎时消弥,他随口应了句“起床”后无措地松开了婵儿,继而移开身子“嗖”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他不能再在这被窝多留一刻,否则又是一场自己折磨自己的战斗。
李允下了床沿,披上外衣去了盥室。
婵儿披散着乌发慢悠悠地从被窝里挪出来,对着盥室张望了几眼,疑惑哥哥怎么总往盥室跑,哪怕昨晚她睡着了,也能迷迷模模感觉到哥哥一身水汽地从盥室里出来。
小姑娘下了床,披了件外衣行至盥室门口,轻声唤着:“哥哥,我进来了。”
“别进来。”李允立马阻止道:“哥哥在换衣裳。”他哪里是急着换衣裳,他不过是借着换衣裳的名义想让“斗志昂扬”的身体冷静下来而已。
婵儿“哦”了一声,又从盥室门口退了回来,坐到床沿上等哥哥。
约莫一刻多钟后,李允出了盥室,一袭黑衣,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哥哥先出去,让红红伺候你洗漱。”
婵儿点了点头,又糯糯地唤了声:“哥哥。”
李允才行至门口,回头看她:“怎么啦?”
小姑娘从床沿上站起来,怔怔地问:“你今天还出去一整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