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这也是齐掌柜用那把椅子试探于他的原因。”白桥补充道,然后终于鼓起勇气抬眸瞧了一眼祁长廷。
少年眉眼温和,微微颔首,“这也是为何我今夜会出现在乾方的缘故。”
他像是在解释,又不知是在同谁解释。
白桥反应慢半拍,“喔”了一声。
少年忍不住耳根又有些发烫,不动声色地端起凉茶抿了一口,便听白桥继续道:“不过三棠的秘方应该确实是丢了,也许是被盗,也许是保管着药方的郎中‘不小心’丢失,总之,理应不是那萧晖故意的。”
“为何?”
祁长廷觉得有些不平,那小掌柜鬼点子可多了,当初那一番厚脸皮的操作,险些传出他要娶乾方掌柜独女的谣言。
白桥不知祁长廷的小心思,边想边道:“他是感受到乾方蕴藏能量的第一位商户,尝过了有人借他银两的甜头,如何会冒此风险?”
女孩手指摸索着冰凉的茶盏,“更何况当初借银两的时候,乾方已经向周围人求证过了,那秘方确是萧家传家宝,他不至于蠢到毁了祖宗基业,就为了盛和给他的好处吧。”
祁长廷终于点了点头。
知道白桥不是因为看那萧掌柜长了一张小白脸所以以貌取人,他便满意了。
少年接着她的话头继续道:“那三棠的掌柜大约是想借此机会拉近和乾方的距离。乾方遭此大难,比起第一时间找上门来帮忙,不如让乾方充分感受到流言的威力,束手无策之后他再雪中送炭。”
白桥很高兴祁长廷完全和她的思路同频,忍不住笑弯了眉眼道:“这萧掌柜年纪小,倒是个遇事果决的人才。”
秘方秘方,最珍贵之处便是一个“秘”字,所以这方子只要丢了,叫外人瞧见了,那么一天找回来和一年找回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还不如壮士断腕,赶紧看看此事能不能给三棠药铺带来些别的利益。
然而这次,白桥并没有等到祁长廷的赞同或是补充。
女孩扭头,便见少年薄唇轻抿。
她直觉少年好像不大高兴,却又找不到证据。
只是她的嘴已经又一次超出了大脑的运算速度,福至心灵道:
“当然,他还是远远比不上公子惊世之才的。”
少年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唇角,轻咳了一声,垂着眸子矜持道:“姑娘过奖。”
白桥:“……”
啧。
这时,屋子角落那根不甚起眼的铜管里突然传出巨大又刺耳的声响。
像是椅子划过木质地面。
“他们谈完了。”祁长廷目光转向屋门。
果然,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几道客套告别声。
脚步声顿了一瞬便朝两人所在的屋子靠近,走得越近越单薄,最后只剩了一人。
几个呼吸后,门扉被敲响,齐同鹤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祁长廷没有第一时间叫他进来,而是偏头望向桌旁的姑娘。
“关于此事,姑娘可有什么章程了?”
只见那姑娘于灯火中粲然一笑,眸中闪过志在必得。
然口中却悠悠道了一句:“没有章程。”
只是小赌一把,等着瞧吧。
*
接下来的几日,“乾方借放银之便,盗窃商户秘方,倒卖牟利”的流言一直是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最好谈资。
可奇怪的是,当事人乾方柜坊竟半分要澄清的意思都没有,伙计们依旧每日打着哈欠开门迎客,比那沙滩上的咸鱼还闲。
这不由让大家起了几分旁的心思。
若乾方大声争辩,便说明除了一张嘴,没有旁的可信的东西了,可如今闷不吭声的,倒像是还有什么底牌。
原本心思浮动的各方商户都心惊胆战地探长了脖子,翘首期盼能否有一丝转机。
终于,又过两日,三棠药铺出了声明。
证明当初乾方柜坊只知药铺有一纸秘方,却从不知内容,而药方之所以会泄露,是一名萧家老郎中不满主家给的待遇,将秘方泄露给了旁人,眼下已被送往东都府衙。
然而可惜的是,这纸声明并未激起特别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