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面色亦是微醺, 勉强端正着坐姿,听旁边一位中年人胡侃。
突然,对方压低了声音, 神秘兮兮地冲白晓压低了声音问道:“公子年少有为, 见解独到,不知对这朝局有何看法啊?”
朝局?
白晓酒醒了几分,笑得油滑,“在下一介草民, 连那些个官袍品级都认不全,可不敢妄议。”
“啧, ”那中年男人皱起眉头,显然不信,但旁边有人可对这话题感兴趣,当即接了下来。
自此,席间的话题便逐渐转了风向,没过多久,居然转到了当今膝下的三个儿子身上。
听得白晓一阵阵地胆战心惊,却又愈发好奇。
其实东都坊间,百姓们也会偷偷八卦宫中的事,可若论及当朝三位皇子,经常出现的却只有大皇子和三皇子。
就比如去岁冬,淮南爆发了罕见的凌汛,多亏夏时大修了淮河水利和芸河湖,才免了又一次尸横遍野。
自那之后,东都便四处都在颂扬三皇子的仁德。
而平日里,关于大皇子的风流倜傥、温润如玉,更是许多贵女以及他们的丫鬟仆从口中津津乐道的上等话题。
唯有那位二皇子,在坊市间出现的频率极低。
大家只知他常年领兵在外,久而久之便将之想象成一位五大三粗,甚至残暴非常的蛮人。
包括这些已经站在东都,甚至整个大徽商圈顶端的商人们,也对这位二皇子讳莫如深。
“领兵这么多年,说他没有那种心思,谁信……唔。”
“慎言!”邻座一人赶忙捂了同伴的嘴,恶狠狠地低声喝道:“真是几口黄汤便将你灌懵了,什么都敢说!”
那人同白晓讪笑着打哈哈,希望白晓能装作没听见。
白晓付之一笑,而后微垂了眸子。
这些在东都享乐的家伙啊,永远不知酷寒边远的北地,将士们如何拼了性命守护身后这片疆土。
要他说,若那二皇子真有旁的心思,大徽边境绝不可能安稳这么多年。
人骨子里都是自私自利的,只有在需要某个人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人的好。
所以与其兢兢业业地将边疆守得一丝不苟,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出一些骚乱,才更能叫皇帝倚仗,进而要求更多的利益。
或许是酒精作祟,白晓回忆着自己五年前在漠北的见闻,一时间想得有些深了。
一群人一直闹到夜半子时,才东倒西歪地一个个在雅间里睡去。
白晓迷瞪着眼睛,被白桥拖了起来。
“走,咱们回家,不跟他们在这儿睡地板。”女孩脆生生地在他耳边道。
白晓半醉半醒间点了点头。
嗯,不跟这些人一起。
乾方的马车咕噜噜地载着兄妹二人,穿过夜色,消失在乾方所在的巷子里。
身后不远处的街拐角,马上的少年着一身五城兵马司的当值轻铠,目送他们安全到家。
祁长廷立在原地许久,直到女孩屋里的橘黄色火光亮起又熄灭,才缓缓呼出一口热气儿,在寒冷的冬夜里化成朦胧的白雾。
*
新年新气象,乾方的名声打出去后,周边郡县的生意愈发多,但白桥的手却卡得愈发地紧。
毕竟条件所限,古代的交通并不如现代如方便,商铺所在的位置越远,实地考察的成本便越高,可靠性也越差,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强龙。
每到这时候,白桥总会感慨,不知何时才能公布男主和乾方的关系。
瞧瞧人家盛和,哪怕被乾方压得灰头土脸,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她也想试试在东都有特权阶级撑腰是什么感觉。
但很快,现实便给白桥狠狠泼了一桶冷水。
刚开春,乾方定下一家镖局,由白晓带着他们往南,给当初谈好了生意的襄城郡李掌柜押送银两。
他们头天早上出发,第二日一早,便有镖局的人浑身是血地跑回来。
“东家,被劫了,我们的镖队叫人劫了!”
绝望的哭号声整个乾方二楼都听得到。
咔。
正在屋里盘问商户写案卷的女孩险些撅折笔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