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奴才这几日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好似说熙贵妃有意想要抚养太子殿下……”
康熙头都不曾抬一下,只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怎么?”
索额图知晓皇上这是不大高兴了,但有些话他却不能不说,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熙贵妃毕竟不是中宫皇后,太子殿下叫她一声贵额娘已是破例出格了,那倒也罢了,不过是一声尊称罢了,可……一个贵妃如何能将一国储君养在膝下?这不合规矩啊!”
旁边的佟国维也接话道:“非但不合规矩,甚至其心可诛!区区一个贵妃妄图笼络中宫嫡子、抚养我大清储君,这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熙贵妃所谋甚大,还请皇上严厉处置以儆效尤!”
“哦?依两位爱卿所见,朕应当如何严惩熙贵妃呢?”康熙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那两人,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如朕废了熙贵妃?”
二人顿时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声道:“奴才不敢!”
“不敢?你们怎么就不敢了?既然手都伸过来了,怎么还带半道儿收回的呢?”
显然,这是恼怒他们手伸得太长了。
索额图不是不知道自个儿的言行越界了,但身为仁孝皇后的娘家人,他们赫舍里一族对太子爷是有着巨大期望的,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小太子被旁人哄骗过去呢?更甚至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他得趁着太子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将这份感情培养起来,甚至越过太子的嫡亲外祖父成为小太子最亲近最依赖的母族亲人……而今这半路杀出个熙贵妃,若是叫小太子产生了依赖可如何是好?
这样一个计划之外的突发状况,对于野心勃勃的索额图来说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沉默了许久,原是等着佟国维蹦跶呢,却谁想那老贼倒是精了,再不肯吭声。
索额图只得自己硬着头皮上,“奴才是一心为太子殿下、为大清着想啊,太子殿下身为大清储君,其意义和分量与其他任何阿哥都是不一样的,熙贵妃如今这般笼络太子殿下,若只是想要图谋一份日后的尊荣倒也罢了,怕就怕她存着其他不可告人的心思……譬如不动声色的引诱太子殿下走上歧途,又或是极尽溺爱捧杀,那太子殿下日后还如何能够担得起这份责任呢?”
“皇上别怪奴才满心阴谋,实在是人心隔肚皮,不能不防啊!熙贵妃生而有异,素来传闻她来历不凡……谁能说她心里没点儿什么想法?她还这样年轻,将来必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康熙就笑了,“爱卿着实是一片良苦用心,不过这份苦心究竟是为太子、为大清还是为了其他什么那就只有你自个儿心里最清楚了。”
“好了,退下罢。”
二人只得铩羽而归。
康熙冷哼一声,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
事实上太子与熙贵妃亲近就是他默许、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引导的,对此他心里是有自己的打算。
身为一个成年人,他的心思难免复杂些,对熙贵妃的好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的,但保成却不同。保成如今年纪尚幼,最是天真单纯的时候,若能好好引导其二人培养出一份真挚的感情,将来或许会有些收获。
同时,保成与赫舍里氏一族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就能拉开来了,虽母族的身份不会改变,但亲密不亲密,这其中的区别可就太大了,这关系到日后外戚的地位和权利。当然了,就如索额图所言,毕竟保成不是熙贵妃亲生的,纵然他们两个天长日久的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但保成与林家却毫无血脉关系,终究是隔了一层,保成不会全心信赖林家,林家也绝不可能有外戚的权势地位。
是以思来想去,康熙始终还是觉得叫保成与熙贵妃亲密相处是有利无害的,至于说熙贵妃会不会存着什么心思……他这个帝王还活得好好的盯着呢,怕什么?
“皇上,永寿宫方才传了太医。”
“懿妃又病了?”嘴里如此说着,人已是站了起来,“摆驾永寿宫。”
彼时,林诗语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宫里的佟芷兰倒是不由的愣了愣。
“这会儿怎么有空往我这儿跑了?倒是稀客。”
“整日在屋子里呆着闷得慌,出来溜达溜达罢了,思来想去竟是除了你这承乾宫也无处可去了。”佟芷兰倒也不见外似的,自行往炕上一坐就等着奴才送茶来。
林诗语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些许笑容,离得近了,才闻见她身上隐隐约约透着股汤药的味道,“你这是吃的什么药?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近两日总感觉心里头有些闷得慌罢了。”佟芷兰捧着热腾腾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放心不传人,知晓太子殿下日日在你这儿,但凡我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哪儿还敢来啊。”
正在旁边乖乖喝奶的胤礽听见她提到自己,便抬头冲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嘴边还带着一圈奶渍,甜蜜到足以萌化人心。
佟芷兰不禁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儿,脸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眼神里是说不出的落寞渴望。
林诗语却是皱起了眉头,“心里头不舒服可不能大意,还是得叫太医好好瞧瞧。”
“瞧什么太医?今儿这个药明儿那个药的,一碗一碗灌下去反倒是将身子给折腾得愈发孱弱了。”顿了顿,还是叹道:“我进宫这一年多侍寝的时候也不少,怎么就迄今都没一点儿好消息呢?是不是当真汤药喝得太多了?”
“太医怎么说的?”
“回回都说身子没毛病,不曾有好消息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林诗语就点点头,劝道:“既然太医说你身子没什么问题那还担心什么?你才多大啊?好好听太医的话调养调养才是正理儿,否则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别怪我说话难听,母体如此孱弱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很健康的。”
“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佟芷兰抿起了唇,满嘴苦涩,“回回额娘进宫来看我就要没完没了的催,家里已是等得不耐烦了……”她甚至敢肯定,若非庶妹的年纪还太小,恐怕阿玛都迫不及待要将庶妹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