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四犯——尤四姐
时间:2022-01-18 16:38:11

  这话正好落在了柳氏的心坎上,她趁机道:“弟弟妹妹们如今都有女君做主,我再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不过今日娘子既然回来,我就斗胆和娘子及女君提一提,就是……雪畔上月也及笄了,到了找人家的时候。还请娘子和女君留心,好歹替她踅摸个信得过的好人家。”

  云畔看了柳氏一眼,心道上回这件事没办成,到现在还琢磨着呢,所以说这人的脾气秉性能改,才是怪事。

  金胜玉没那么好的性子,她一句话就把柳氏顶了个倒仰,“才刚及笄,这么着急找婆家做什么?人还没调理出来,送到人家家里忤逆公婆、为祸姑嫂妯娌,到时候岂不叫人说咱们侯府没规矩!娘子难得回来一趟,你自己身后还没擦干净,倒上赶着来托人办事,我要是你,哪里开得了这个口!至于二娘的婚事,我看缓一缓为宜,再留个两三年,也不为过。”

  这下子柳氏傻了眼,再留两三年,岂不是要拖到十七八岁?十七岁倒还有可说,十八岁就成了老姑娘,到时候上京哪户正经门头会聘那么大的姑娘?这金氏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坑雪畔了!

  可她又不能直直叫板,眼下形势比人强,金氏已经成了当家的主母,孩子也都被她搜罗去了,万一真拿她的奴籍说事,恐怕江珩也不敢保她。所以她只好委婉地提出,“女君说得有理,不过先定亲再调理,也不耽误了二娘的前程。”

  “柳娘也太急了些。”坐在一旁的另两位妾室终于看不过,发了话,“这么大的家业,样样都在女君心里装着,什么时候该为二娘说亲,女君自然有数。现在催促着,倘或着急随意定了一个,回头只怕你又要置闲气,和郎主告状。”

  柳氏被两个资历尚浅的数落了,心里很不舒坦,可也不能说什么,暂且只好忍气吞声。

  这时外面婆子进来传话,说筵席备好了,只等夫人和小娘子过去就开筵。

  金胜玉携云畔站起来,笑道:“别在这里耽搁了,侯爷说你最爱吃炙羊肉,我让人预备了,这就过去吧。”

  主家团圆,妾室是没有资格参与的,柳氏只好随另两个妾室从花厅退出来。匆匆返回自己的院子,进门便唤翠姐,“快去找二娘,私下给她传句话,让她在姐夫跟前多露露脸。”

  翠姐对这样的吩咐,有些理解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姐夫跟前露脸?”

  柳氏啧了一声,“还要我说第二遍?”

  男人对年轻貌美的姑娘总会带着三分好感,况且又是姐夫小姨子,原就比外人更近一层。云畔这丫头如今是得了高枝,油盐不进了,但若是魏国公那头容情,将来雪畔兴许能借一借东风,也说不定。

  横竖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什么面子里子,那是贵人们才配谈的东西。让雪畔在魏国公面前晃几圈,万一引起了人家的注意,不说别的,就是凭着这份亲戚的情分,将来有求于魏国公时,人家也不好意思不答应。

  “快去、快去!”她催促着,把翠姐赶了出去。

  妾室上不得席面不要紧,三个孩子虽是庶出,却也算正经主子,是可以和魏国公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的人。雪畔不是傻子,只要听了她的话,自会见机行事的。这样的机会不多见,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翠姐听了吩咐便一溜小跑着上前院去,进门恰好遇见了雪畔和雨畔姐妹,她们才从教习嬷嬷处下学回来,见翠姐气喘吁吁地,便问:“这是怎么了?是姨娘打发你来的?”

  翠姐忙刹住脚说是,四处看了一圈,见没有外人才放心凑到雪畔耳边,将柳氏的话一字不漏交代了她。

  雪畔还没来得及点头,雨畔就先怪叫了一声,“这也太荒唐了!”

  雪畔忙去捂她的嘴,虎着脸道:“你要做正人君子,就不要掺和我的事,全当不知道便罢了。”

  雨畔的性情比雪畔强了不少,她是一母三姐弟中行二的,不上不下平时最不得宠,越是这样,反倒越没得柳氏真传,还能有一颗正直的心,懂得分辨是非曲直。

  她从雪畔手下抢出了嘴,争辩着:“阿姐,咱们虽是庶出,但好歹也是公侯人家的女儿,不能学外头那些下三滥自贬身价。”

  雪畔白了她一眼,“我瞧你才是疯了,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我不过是露个脸而已,你当怎么样?”

  雨畔听她这么说,才勉强放心,跟她走进了前厅。

  雪畔因是有备而来的,所以尤其留意魏国公,这不是她头一回见这位姐夫,早前爹爹迎娶金氏那日她就见过他,这样的人中龙凤,恐怕上京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不暗中垂青他。云畔的运气也实在是好,有那位不愿意见人的表姐,替她预留了这位郎子。说到根儿上,还是阿娘聪明反被聪明误,要是没有地动那日的手脚,云畔也不能去上京。若是留在幽州,现在至多仍旧许个东昌郡公府那样的人家,哪里误打误撞,能得今天的成就!

  横竖就是又妒又羡,心里十分不愿意买她的账,但眼下不能耍性子,反倒应该极力地讨好她,以便接近魏国公。

  于是换个笑脸迎上去,“长姐回来了?”

  云畔对这庶妹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场面上应付式地点点头,反倒对雨畔还有个笑脸,问近来课业学得怎么样。

  雨畔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雪畔抢了先,她说:“教授我们规矩的教习嬷嬷很严厉,连着人情世故也一并教了。长姐,以前我们糊涂,总是冒犯长姐,还请长姐不要生我们的气。”

  云畔淡然牵了下唇角,“姐妹在一处,难免会拌个嘴,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她是不耐烦理睬雪畔的,这丫头活脱脱第二个柳氏,一副小家子做派,见了缝儿就爱钻,但碍于一家子和睦的表象,她也还是勉强应付了她两声。

  原以为这就可以刹住话头入席了,没想到雪畔打蛇随棍上,复又拉住了云畔的手道:“长姐,今日机会难得,好不容易见了长姐,我也有几句心里话,想同长姐说说。早前长姐和姨娘之间,兴许是有些误会,姨娘办事不周全,伤了长姐的心,我代姨娘向长姐赔罪。可长姐,咱们好歹是一家人啊,牙齿总有磕着舌头的时候,长姐福泽这样深厚,往日的种种恩怨就不要再计较了。长姐不在家的那段时间,我和雨畔天天念着长姐呢,上回得了两盒好吃的点心,原想送到长姐府上,可又害怕长姐不待见我们……”

  真是说得委委屈屈,楚楚可怜,边说还不忘瞥了李臣简一眼。

  云畔明白了,这是打算重修旧好,以便日后随时登门啊。这样的好意竟还是算了吧,于是含糊地笑了笑,“你们还小,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得了好吃的别只管想着我,我嫁到那样的人家,哪里就短了我的吃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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