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轩晴,所有眼睛死死盯着县爷,她们虽看不到纸上的内容,县爷若想堂而皇之的换掉,也不可能。
“县爷,您看得怎么样了?”说话的是张姨娘,在堂的男人,大气不敢出,眼睛时不时瞄着县爷脸色,只有平时没深浅的张姨娘敢说话。
经张姨娘这么一问,县爷抬头,看了看等台下疑惑的眼神,如梦初醒般,用手拍拍嘴,还不时打了个哈欠。
也不管堂下怎么想,自顾自的咂咂嘴:“睡着了。”
明眼人都看出县爷是在弄虚作假,碍于身份,谁也没揭穿他。
轩晴盯着县爷,生怕他搞小动作,来之前她在心中想好,今日之事警告则以,闹大对谁都不好。
以前的轩府还算经得住摧残,有事还能杠一杠,现在是一推就倒的破烂茅草屋,自身都难保,惹得起谁?
弯下腰,片老板恭敬的问道:“那县爷您看......”
掉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中,片老板非常后悔,若不是被告者,他也有份,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见县爷卖关子,心里更着急得不行,赶紧完事,他好继续卖他的铺子。
“叫七姨娘过来。”说话时,县爷眼睛看着纸张,右手还在纸上摸了摸。
听到‘七姨娘’这三个字,张姨娘浑身嘚瑟,千伏的电流贯穿至下。
县爷的七姨娘是谁?乃柔啊!
这事怎么和乃柔有关呢?姨娘在心里嘀咕。
无论轩府还是女儿,她都不希望再出事了,事已至此,不接受也没办法,让她们在各自的轨道上努力吧。
轩乃柔被带出来,脸色惨白,比上次张姨娘见她还要削瘦,姨娘看着满眼都是心疼。
若是县爷不在这,她早走到女儿身边,牵起她的手,问她最近过的如何。
她是否仍改不了自欺欺人的毛病,答案无需多问,面上写的很清楚。
过得好,又怎会更削瘦?
过得好,又怎会不情不愿被带来?
过得好,又怎会看着县爷的眼神,透露着不耐烦?
眼泪夺眶而出,张姨娘用手帕沾了许久,才让泪被迫止住:“我可怜的孩子......”
虽说轩乃柔害她的时候,可没心慈手软,但见她如今处境,轩晴也很同情。
耳边回荡着张姨娘的无奈,轩晴拍拍姨娘肩膀,嘴里说出实话:“姨娘节哀,一会还有更惨的。”
轩晴可不是无凭无据瞎猜的,没有无缘无故出现的人,县爷请轩乃柔时,也透露了他想害人的心。
看清楚的轩晴,眼神柔和下来,她有想过轩乃柔嫁过去的日子不好过,可没想到会这么惨。
轩乃柔将头一甩,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状态,青黄色衣裙,琉璃发钗、青铜花步摇,一晃一晃。
起码这首饰、衣料,是轩晴望尘莫及的,嫁给县爷总算有点好处,吃穿不愁,就是得忍忍县爷脾气,还得没事背背黑锅,这不,一场大戏将要上场。
县爷本就瞧不上她,见轩乃柔一副不乐意的模样,扭捏身子,半天才肯走过来,更加来气:“大胆!做了错事,还不想认错!”
“错事?”轩乃柔一头雾水,她本院子生闷气,细数县爷对她的粗暴行为,升起的火焰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宁可嫁给外面挑担子的男子,也不愿嫁给自以为是的县爷,不过是有些银子罢了,还把自己当皇上?
哼!她偏不愿意供着。
是什么东西,成天到外招花惹草,还总粗暴得打她,每次看到身上的伤痕,轩乃柔咬紧牙齿,恨不得将县爷生吞活剥。
别的姨娘生气能砸砸花瓶,她敢吗?
她若砸了花瓶,县爷不把她给砸了。
就这么想着,突逢差役叫她去衙门,还说县爷钦点的她。
冷哼一声,衙役是什么地方?
是她这样小心眼,满心想着攀高枝女人能去的?
刀子在心口还未好,想一出是一出的请她过去,她当然得摆摆架子。
哪曾想,县爷不但不认错,还往她头上扣帽子。
错事?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待在县爷府,她该投河自尽,告诉全天下的女子,县爷不是个男人!
“你自己看看。”纸被甩到轩乃柔身上,县爷脸涨红,看到纸张从她脸上划落,县爷的脸色才稍微好点。
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纸上写的什么:“县爷给乃柔看什么?乃柔怎么看不懂?”
她素来对这些没兴致,若与她谈论如何将男人变成自己的,她还能高谈阔论几句,字据这类她没接触过,也不感兴趣。
姨娘眼看着女儿受气,迈前一步,被轩晴抓住,目光相对,轩晴劝阻:“你救不了她。”
有权有势的县爷,要将锅甩给娶进来不喜欢的姨娘。
或是发泄心中不满,或是挽回面子,以他的身份背景,无论给谁都得受着。
情况远超能力,不是不帮,而是她们现在都自身难保,那笔外债没着落呢。
“那可是乃柔啊,就算她做了再错的事,也是我的女儿。”张姨娘压着声音。
众人目光集中在县爷和轩乃柔,很少人注意她们这边动向。
眸子里映出张姨娘焦急样貌,若没有轩晴的阻拦,她早就冲上去。
可她过去有什么用呢?
轻启薄唇:“你斗得过他吗?”
“我......”张姨娘语塞,答案昭然若揭,可就是不愿承认。
没有哪个娘亲,不愿女儿好的,却不是每个娘亲,都有能力保护女儿的。
可以不接受,但差距就是存在,官与民的差距,荷包与荷包的差距。
轩氏抓着张姨娘另一只手:“和我们站一起吧。”
和她们站一起,张姨娘会大获全胜,成为被县爷交代的一方。
若替乃柔出面,不仅会惹得县爷不高兴,终将给她酿成更大后患。
闹可以闹,闹完后还是乃柔和县爷相处,纵使万般不愿,已成事实。
何况,自身难保的她们,有何能力多保护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张姨娘:乃柔是娘没保护好你……嘤嘤嘤。
第11章 反敲一笔
“县爷,你我好歹夫妻一场,总该看点面子吧。”轩乃柔就算再笨,看堂下的诸位,也明白大概了。
县爷将目光撇向轩晴:“该如何,还要看你的好姐姐。本县念及夫妻情分,奈何有人欲为难本县。”
心一沉,好一个顺水推舟,推卸责任。
三言两语,就将责任推到她身上,责任都留给别人,自己干净得一尘不染。
在心里给县爷鼓掌,她只是想警告县爷,良家女子一样不好惹。
不曾想县爷将错推给轩乃柔,她再错也是轩晴的妹妹,姨娘在这看着呢,嘴上说没办法,心里又怎会不想想?
张姨娘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着急的向轩乃柔使眼色:“乃柔,你倒是说话啊!什么事有娘呢!再不济,还有姐姐护着你!”
轩乃柔撇了一眼轩晴,眸子飘出不相信,这点轩晴可以理解,将她换给县爷的气还没消。
嫁过来,福没想到多少,还整日受县爷的脸色,火气更胜也是应该的。
无论如何,轩晴都希望她可以相信自己,在外面她们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伴随轩乃柔的不相信,轩晴向她重重的点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姐姐。”
冷哼一声,视线离开好一会,终究还是没办法的回到轩晴身上。
轩晴害她不假,可县爷也将屎盆子扣到她身上,出了她现在还有谁能帮她?
也就是轩晴这个傻憨憨,被骗好几次,还傻乎乎的为她向前冲。
心里多少有点不相信,眼前也没给轩乃柔其他的路,游离的视线又转回到轩晴身上。
“既是姐姐报的官,想必姐姐清楚账上的内容,妹妹不懂,劳烦姐姐给妹妹讲讲。”说话间,扭捏的从堂上走来。
看了轩晴一会,才将纸递过去。
她即便看了,也不清楚纸上写的内容,与其这样,还不如交给明白人。
轩晴看账单的空档,轩乃柔回头,用眼睛狠狠挖了县爷。
不顺畅的气更多了,这个事,让她越想越憋气。
都是这该死的成婚,若她当初没换轩晴未婚夫,即使轩父被关进去,她还能晒太阳、吹风,出了事自有人来顶着。
哪像现在,担惊受怕的,时不时挨顿揍不说,还得被黑锅。
瞪完县爷,又瞪轩晴:都是她!都是她!为什么被她害惨,还要依靠她
若不是轩晴报官,她又怎么会被拉来躺枪。
怨恨不断在心里篡夺:“没一个好东西。”
轩晴凝视账单一会,看向县爷:“原来是桩误会,昨日舍妹回了趟娘家,无意间聊起县爷想用一千两,收谭庄酒楼的事。
那时妹妹只是提了一嘴,今日无意间经过,便想着进去瞧瞧,哪知阴差阳错,误会了。”
轩乃柔不是傻子,见轩晴给她台阶,连忙顺着下来:“看来真的是误会,姐姐你也真是,妹妹不过是与你顺嘴一说,还当真了。”
回头看片老板:“扰了你生意,对不住了。”
片老板眸光一闪,心领神会:“我这也在心里犯嘀咕,县爷与我说好,用一千两收酒楼,却逢轩家人到访,还以为是县爷嫌酒楼定价贵,特找七姨娘的娘家人来讲价呢!”
几番轮转后,县爷才意识到,轩晴这哪里是看单子,分明在想主意。
县爷自视甚高,将皮球踢到轩乃柔身上,怎么也是姐妹,总不会太为难。
可这样就看好戏,未免太狂妄了。
思索片刻,轩晴诱导轩乃柔承认,是他有意花一千两买酒楼,不小心被她传出去。
这样乃柔犯的错成小错,他却不得不赔一千两银子。
偏偏片老板也跟着掺和,县爷撇了他一眼,暗骂“市侩的商人,就知道唯利是图。”
再怎么骂,也挽救不了发生的局面,话都说到这个程度,难不成还让他用权力压人?
若是别人,县爷还敢试一试,满是锈斑的眸子,看向轩晴眨了眨眼,对面的女子不知深浅,交手几次均没占到便宜。
这让县爷不敢声张,又见片老板幸灾乐祸的样子,气郁堵截,胡子吹高得几分。
光这样不够,轩乃柔呲笑着,在柴没烧起来前,她得填一把烈火。
看着县爷被虐,她就高兴。
柔柔的声音,飘出嘴边:“爷,乃柔都将话说出去了,况且您也确实这般对乃柔所说,偌大的县爷府也不会差着一千两银子,您看......”
话未说尽,却让县爷更生气。
再看堂下站着的人,为何觉得只有他一人孤军奋战?
本想让男子以自己的名义,与酒楼老板沟通,先签合同,片老板反水,到衙门诬告轩晴胁迫他签订合同。
所以才准备一千两收买酒楼的字据,为了片老板相信,县爷甚提前盖好了印章。
想着只要上了衙役,假的他也能判成真的。
一千两外债,再欠一千两,可不是小数额,县爷相信轩晴就算有通天本事,也想不出办法。
不,办法还有一个,就是求他,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得到她了。
算盘打的精,没想到一次次被轩晴反水,到最后竟弄得他无话可说,还不得不从兜里掏银子。
轩乃柔眼中的得意刺痛县爷,刚还说结发之妻,她何时站在他这边?
无论片老板、男子、轩乃柔,均加入轩晴队伍,大势所趋,他就是县爷都没辙。
清了清嗓子,看向不助得意的片老板:“一千两银子买酒楼,怎样?”
“甚好。”想都没想,答案脱口而出,白占的便宜谁不占?
县爷拧紧眉头:“嗯?”
片老板嬉笑着改口:“少一点没关系,县爷看着给就行。”
见县爷还是不满意,补充道:“小人的铺子,年久失修,经年老旧,县爷考虑考虑,再开个合适价。”
冥冥中,片老板有种稳赚不赔舒畅感,心情格外好,腰肢轻盈,回话空档左右轻晃着。
久经沙场的县爷,什么场面没见过,向来只能别人在他那吃亏,怎么能白占他便宜?
将头转向轩晴:“和片老板谈了多少银子?”
“一百两。”
“好,那就一百两收下酒楼。”县爷说一不二,手拍案板达成交易。
片老板脸拧成一团,一百两他可就陪大了:“县爷,小人也是小本经营,总不好赔太多,要不您再涨涨,二百五十两如何?”
“没眼色的东西。”县爷将斩令丢下来,给片老板吓一哆嗦,“你没听到,轩晴是本县派过去讲价的吗?”
轩晴知道片老板受委屈,碍于县爷身份,不敢说出口。
铺子的估值她听得明白,即使年久失修,即使在她看来,有诸多不遂人愿的地方,从综合考虑,卖到二百五十两片老板才不赔。
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樱桃唇瓣缓缓张开,说出让县爷头疼的话:“可是县爷,我们谈好的价格是一千一百两。”
县爷挠头,不明轩晴是何意:“你刚刚不说一百两?”
“是一百两,不过......”轩晴看着他,笑起来,“是多了一百两。”
片老板的眼睛亮起来,不住赞扬的点头,对轩晴的敬佩满眼都是,“这么聪明的姑娘,之前就没发现呢!”
摸了大半辈子的银两,还从未赚过县爷的钱,从百姓身上拿的都是辛苦钱,只有县爷的银子,赚着毫无心理负担。
县爷长叹一口气,按了太阳穴,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好吧,就这样吧,本县听天由命还不行?”
意识到,无意间走漏的胡言乱语后,县爷将话转向另一个方向:“一千两就一千两,不能多也不能少。”
“县爷英明。”片老板弯腰应允。
一千两啊,他能不兴奋吗?
出了衙役,男子几步就消失了,轩晴见状开起玩笑:“走这么快,是怕我们打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