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汤面铺。
等面的两桌人正听着周围的人闲聊。
“听说因凉大大游历了几个信仰厌女教的番国,还拯救了其中一个村的妇女。因凉大大根据她们的故事写成了小说《厌女教,皮蛋不加瘦肉,葱油》畅销百万。”
“你买了吗?”
“我买啥,外文书,除了真的懂的,就是一些买来摆在家里装逼的。我家还挤在五平方的廉租房里,床都没地方放,书买来放哪里装逼。过几天去清风茶馆听故事不就得了。““还是你小子精明。”
“阿凉……”
“嘘!”
袁因凉推了推墨镜。
“客官,你们的面来了。”
远看着三个男人来回端面,美女子在一旁的一个石桌前打开了自己的巧克力,两眼放光。
宙斯坐在她一旁,努力下咽着自己手中的冰淇凌:“呕……呕……”
为了放下手中的冰淇凌,他开始没话找话说:“你不过去跟他们一起?”
美女子看了看面摊,接着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巧克力身上。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和他们不是,他和她在和平番市也不是。在五州这个虚构的地方有那么一个好处:他可以坐在她身边。
牛肉汤面铺前,姚珽一边挑着碗里的香菜一边抱怨:“都嘱咐了不要加香菜,真是的。”
安末看着他的动作也抱怨道:“你能不能不要捡到我的盘子里?”
“左撇子是罪吗?”
“人家老板一下子下七八碗面本来就不容易。大家都等着吃饭,就你非要搞特殊。”
“不吃香菜是罪吗?”
“体力不好是罪吗?!!”
吃完午饭后的一个半时辰,袁因凉看着前方遥远的队伍怒吼。
队伍中,美女子站在前方的一个高处汇报道:“坏了,前面是大海了。”
安末仰着头问她:“大海怎么了?”
“说明我们走过头了。”
“……”
一刻钟后。
“啊大海啊~”
因为他们发现住的客栈其实只有半个小时路程,于是就决定一起在海边看日落了。
美女子突然站起来,面朝大海,伸开了双臂:“你知道吗,世界上只有两类人,不写小说也可以做人的人,只有写小说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像个人的人。”
安末默默碰了碰姚珽:“哎,你看到了吗,美女子果然不是人。”
大海掀起层层白色的浪花。
“安末,你知道为什么女娲要造人,西域的神要创造出亚当和夏娃吗?”美女子的鼻间都是海风的味道,“那是因为神都很寂寞。第一个造出玩具的那个人,不是想要一个傀儡,他是想要一个灵魂。因为一个人实在是寂寞。可是玩具就是玩具,主人和玩具都知道,主人对玩具的好,改变不了她们彼此的身份。可是安末,神真的很寂寞。答应我,即使杀了神也不要让她寂寞,答应我……”
“快跑!!”
巨大的浪扑向了众人,最前面的美女子瞬间成了落汤鸡。
浪潮退下,美女子听见了其他人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要湿一起湿!”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当海浪打湿了一个人,经验告诉我们人群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干着回家。
每一个女人身上都会溅上水花。
“这个妆不防水……不防水!!”
每一个男人都不能幸免被扔入海中。
“我还是个孩子!!我还……”
“一二~三!”
那片海滩,最终变得一片混乱。没有人看到太阳悄悄落下。
“阿嚏!”
终于看到了不远处客栈门前点着的灯笼,裹着毯子的众人又重新迎来了希望。于是,他们又开始了,争吵。
“早跟你说了别过来。你都把我弄感冒了。”
“旁边是花椒树,我闻了我也打喷……阿嚏!”
“都说了我还是小孩子。我要是被大浪卷走了,阿爹你怎么办?”
“就是。”
“放心,小胖你卷不走。”
“喵。”
“他说你歧视体积庞大的种族。”
“我要去投诉你。”
“客官,你们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投诉我,我还没有怪你甩我一脸水。”
“都说了这个妆不防水。我素颜都要晒伤了。”
“晚上哪有太阳?”
“我能不能说句词?”
“小宙啊,我们小说戏都是自己抢来的。”
“客官,你们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你一个外番市的人为什么来我们小说凑热闹?”
“你不是吗?”
“我可是……等下,刚才好像混进来一句奇怪的东西。”
“客官,你们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他们跟我们一起的,住店。”
“跟谁?”
众人转头看过去,千寺正坐在客栈的一个桌子前,同行的还有袁臣和服玉。
“你们怎么……”
“五州会谈结束了,我们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我刑期满了,安老板,替我高兴不?”
“好啊好啊,祝你早生贵子。”
第57章 只有掌握淋浴温度的人才能掌握人生
“阿嚏!”
“小胖你怎么也打喷嚏了?”
“阿娘,我是不是着凉了?”
“肯定是。走,阿娘先带你回房间洗个热水澡。”
就这样一来一往,陈小胖和陈寡妇两个人就大手牵小手离开了这个令人尴尬的场合。
“阿嚏!”
“走,小麻,我带你去洗澡。”
效仿陈小胖,王二麻子和王小麻子父子也离开了大堂。
“而在这时,那个伏妖人服玉却看向了这边。”
“他看的一定是那个妖王。”
“对,他们吐……不是有世仇吗?”
清风茶馆青州分店,伴随着满地的瓜子皮,一群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说书人讲袁因凉的新作《青州鬼神》里的故事。
说书人喝了口茶,咳了口痰,只听着台下的人开始焦急起来:“然后呢,你快接着讲啊。”
“然后……然后新的章节还没写出来呢。”
“你这人怎么老是讲故事讲一半?”
“不是我讲一半,你这人听没有听人讲话,故事还没有写出来。”
“那我们去哪听?”
不知台下哪个人打趣道:“去……因凉大大的床头?”
“不要脸……”
清风茶馆吵闹的这个时候,一只珠颈斑鸠从房檐上飞走。袁因凉正在不远处的一间客栈客房里绞尽脑汁地写作。
“这时只听……不对,正当这时,她的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渐渐逼近,而后那个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哎呦!陈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吓着你了?”
“没事没事,昨晚没睡好。”
“做噩梦了?”
“可不是,梦见我变成了男人。没有了美胸细腰翘臀大长腿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你有事吗?”
“你最近在写的那个小说我不是也在里面吗……”
“我开头都写了,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你以为那个是你,其实那根本不是你,同名同姓纯属巧合,你可不能因为这个……”
“不是,我是说,我都被写到小说里了可不可以有一个不那么平常的身份。你也知道,我在这部小说里没有什么出戏的机会,过几天冉先生从月至回来了,估计我就要和小胖回雍州了,不能耽误孩子上学不是。你是不会理解的,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不会明白有些人一生都像是在渡劫,我想在别的小说里有个安逸的生活。”
“谁说我不知道的。我日子难过的时候还给澡堂写过歌呢。”
让我们一起回味一下那首经典歌谣:
“如果感到烫了你就往右调,烫!烫!如果感到凉了你就往左调,凉!凉!江中澡堂,搓搓搓,都是我们给你搓。巴适得很!”
“怎么样?”
“旋律听起来让人忍不住拍手呢,好曲子。”
“旋律是我在游览列国的时候偶然听到的,不过词是我亲手写的……有了,其实你是东土大唐派来五州和亲的运珊公主如何?”
“东土大唐?听起来很现实主义啊。”
“这地方在小说界可比五州有名多了。东土大唐派来五州和亲的运珊公主在路上不幸遇难。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亡,可实际上她被徐州的一对夫妇发现并偷偷抚养长大。公主长大后发现其实当时自己的遇难大有隐情……”
“等……等一下,都已经是和亲的公主了,还怎么抚养长大?”
“娃娃亲。你在这部小说里的意义就是批判万恶的封建主义包办婚姻制度。”
“有深度。”
“啊~这几天一直睡不好,我去落尘医坊拿点药。”
落尘医坊门口。
“哎呦,安老板,你生病了?”
“最近一直睡不好。”
“我也是,可能有些水土不服。你要回客栈吗?等我一起。”
“快到中秋了,青南街上很热闹的,我去看看。”
“慢走。”
落尘医坊内。
“你也失眠?”
“我……”
“要不要试试这个和五芳斋联名最新研发的芳眠疗法,不要说失眠了,失忆都能治好。”
“我……”
“给你打三折。”
“我……”
“有卡吗?”
“没有。”
“办一个吧,常来长健康。”
一个黑漆漆的洞里,通过珠颈斑鸠的眼睛看到这一切的反派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小珠啊,你是摄像鸡,不是录音鸡,你这鸠怎么一点镜头意识都没有。”
“咕咕咕~”
“什么?你居然还顶嘴?小鸡啊,你说你长得那么瘦弱,既没有强壮的胸肌也没有健硕的腿肌,当不了卖钱的肉鸡,要不是我把你改成了机械姬,你的鸡生哪来的一线生机?”
“咕咕咕~”
“算了,我原谅你了,你先回去吧,记得不要错过重要信息……啊!这里怎么有个坑!?为什么每个反派都要住在漆黑的洞里?世界是如此的偏见……”
“当世界出现度量,价值也可以排行。聪明的人儿创造最佳的公式,所有人都挤向规则,克制自己的欲望。虚假的数字不断堆砌,夜晚依是明亮,人们的梦里皆是逃亡。”
在一家面摊前,宙斯等着面,向陈小胖念着诗。
“怎么样?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诗,作者的名字叫偷走时间的小丑。”
“有深度。”
珠颈斑鸠从他们上空飞过,判断这是不值一提的信息,没有停下呼扇的翅膀。
青南的街上如今各家商户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再过五天才是中秋,不过庆祝中秋的活动要一直持续十五天。
不少表演队伍已经提前进入青南。他们会在去往客栈的路上提前表演,算是宣告自己的到来。
今天有两个舞狮队伍从东西进入青南,他们相遇在一条街上,把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而不幸的是,我们的女主角正走在了两个队伍正中,进退两难。
离安末十步远的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他脸上带着一个狐狸面具,眼睛无比的清澈。
那个少年也看到了安末,眼神微动,我们推测,面具下是他温柔的笑容。
他向她走了过来,伴随着耳旁的唢呐鼓点和呼号,安末仿佛听到了丁当丁当的声音。
“安末。”
直到那人走到了她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两人一起穿过热闹的队伍,一直走到了一个桥边。
他摘下了自己头上带着的狐狸面具。
看着眼前那个少年的样子,安末突然想起一句话:尽都大人他是这天下最俊美的男子。
她试探着叫出那个名字:“服尽都?”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少年话里是无尽的惊喜。这样被一个人喜爱的感觉,甚至让自己的心怦怦跳。
少年望了望远处,放开了她的手:“我们还会见面的。”
直到少年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安末还是站在原地,她再一次说出了那个名字:“服尽都。”
发现自己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泪水。
在她身后的树上,那只眼睛闪着红光的珠颈斑鸠看到了这一切又默默飞走。
这时候,我们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内心的独白:
我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一棵树,那棵树生长在一个有很多铁栏杆的地方。它逐渐长大,渐渐把自己的血肉也扎进铁管。即使这样,它也还在生长。终于有一天,它的身体充满了铁栏杆。人们终于发现了异常,锯掉了那些铁栏杆。那棵树摇摇欲坠的站着,千疮百孔。
当你可以接受一棵树充满铁栏杆,有一天自己也会放低身段让自己身体被铁皮包裹。你要记得提醒自己,到那时失去了那些铁皮,你只会千疮百孔。
我是一只珠颈斑鸠。我的阿爹是一只珠颈斑鸠,我的阿娘是一只珠颈斑鸠。不出意外的话,我将要出生的儿子也是一只珠颈斑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