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略一沉吟,知道他所说的确是实话,这个地方他待了那么多年,一草一木再清楚不过,只不过当真找起来,定然也要费一番周折。
既然竹衍和兰心要用柳青青威胁他,势必不会放在普通的囚室,况且他们明知道我会来,守卫居然如此宽松,定然是有把握的,就算他再找也是白费力气,不如直接去找他们的好。
钟楼一手砸晕了他,然后径直朝着狐族的议事堂而去。
“你终于来了。”
钟楼刚一站定,四周就一片大亮,他站在石台上抬头望着大殿外众人护卫下的华衣男女,正是竹衍和兰心。
兰心轻轻挥手,七大世家的子弟纷纷上前围住了钟楼。钟楼道:“我要的人呢?”
兰心对着身后之人吩咐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将柳青青带了上来,她就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钟楼,眼里闪着泪光。
钟楼看见她没事,只是瘦的不像话,想必这几日定然是吃了很多苦的,心里就涌起说不出的心疼,他努力笑了笑,说道:“老婆,我来接你回家了。”
转瞬钟楼又厉声问道:“其他人呢?”
兰心道:“其他人?杀了。”
闻言,钟楼顿时怒不可遏,但他不敢上前,心里又有说不出的难过,他突然有些不敢去看柳青青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不会死。
钟楼只是红着眼质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只是凡人。”
竹衍终于开口道:“就凭你胆敢对我父亲下咒,害得他惨死,若是不杀了他们,我愧为人子。”
钟楼简直为他的厚颜无耻,虚伪做作感到恶心,说道:“黎川到底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何必在这里嫁祸旁人。”
竹衍好像被夹了尾巴的耗子,指着钟楼道:“我劝你客气些,你的女人还在我们手里,要对付他我们可有的是办法。”
钟楼看着柳青青,问:“你们到底想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兰心道:“说来也简单,你散了修为,再跪下向我们夫妻磕三个响头,也就罢了。”
钟楼冷笑道:“好,先放她离开。”
兰心笑说:“那可不成,我凭什么信你。”
钟楼道:“那我又凭什么信你们。”
兰心道:“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你要清楚这一点。”
钟楼道:“总得让我们夫妻说两句话吧。”
兰心垂目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柳青青一扶手,说道:“成全你。”
定身术一解,柳青青顿时觉得浑身再也没有力气,幸好身后有人拉扯着她,这才没跌倒,她看着钟楼,泣不成声,喊道:“快走,别管我。”
钟楼道:“笨蛋,我是你丈夫,怎么能不管你呢。”
柳青青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就算你答应他们又如何,爸妈死了,佳敏也受了连累,你若不在了,我绝不独活。”
钟楼道:“可是我想让你好好活,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却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真是对不起啊!”
柳青青道:“不,不是的,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兰心看着这大型虐狗现场简直糟心的跟,赶忙喝止道:“你们够了吧。梓奚鸣,想好了吗?”
钟楼却猛然暴起,直扑向柳青青,说道:“我宁可让他死在我的手上,也决不容你们这般践踏。”
众人都是一惊,猛地结成强大的结界网将他阻挡开去。
钟楼调动全身的术法抵挡,结界砰地一声化为碎片,钟楼急忙伸出手去拉住柳青青……
兰心瞳孔微缩,说道:“既如此,你就受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兰心抓过两个仕女向着钟楼就丢了过去,惊呼声中,钟楼却只是拂袖将二人推到一侧,但也因为这瞬间的耽搁,他只觉得腰上一紧,竟然被人从后面牢牢束缚住,一把给拖了回来。
顿时七大世家掌门按照方位一一站定,屈膝单掌击向石面,顿时金光大作,将钟楼罩在其间。
兰心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啊!”
钟楼暗道:这是困龙大阵,镇压术法,千年前他就是被这个阵法给困住了,本以为早就随着那帮老狐狸的消陨而就此失传了,想不到他们如今竟然还能找到,况且现如今他的修为远不及那时,眼下不过是用秘法催逼,很快就会消散了,这让他很是不安。
眼看着钟楼在阵内左突右击,就是无法破阵,兰心和竹衍都是哈哈大笑,冷嘲热讽地说:“想不到吧,都过了一千年了,还能见到,只不过这次,你要面对的早已经不再是没有尽头的沉睡,等着你的是死亡。”
然后将头转向柳青青,说道:“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爱的男人,哼,如今已经是困兽犹斗,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柳青青没有理会兰心刻毒的话,只是挣扎着想要扑过去,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流。
竹衍道:“当年就是因为你害得我被那个老家伙打了一顿,在床上躺了一年才痊愈,如今这背上还留着疤痕呢!”
兰心看着他,说道:“怎么,她一个凡人,可禁不起你这几鞭子。”
竹衍道:“你会放了她吗?”
兰心道:“不会。”
竹衍道:“那就先让我出口气。”
说着给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双手递过一根满是倒刺的鞭子。
竹衍接了过来,对着钟楼示意了一下,就对着柳青青劈头盖脸的甩了过去。
一道道红痕伴着衣服碎裂和着皮开肉绽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柳青青只觉得全身上下一阵火烧般灼热的疼痛向她猛烈地袭来。
钟楼看见柳青青无处可躲,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心神荡漾,再也无法抵抗,一时间体内排山倒海的巨浪袭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流了出来,他仿若未觉,只是唤着:“青青……”
抬头见柳青青瘫软在地上艰难地向他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他,嘴里不住地喃喃着:“钟楼……”
兰心制止道:“行了。”
广场上一紫色袍服的男子挺身上前跪倒在地,劝道:“族长大人,族长夫人,梓奚鸣既然已经伏诛,这女子已然无用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二位大人放她一条生路。”
另一绿衣女子上前附和道:“族长,族长夫人,这女子虽然罪魁祸首的妻子,但还请念在她已经受到惩罚的份上就留她一条性命吧。”
兰心冷笑道:“怎么?你们也想为他二人开脱罪责吗?”
二人齐齐再次跪倒,说道:“不敢。”
兰心道:“好个不敢,你们也说了,她,是梓奚鸣的妻子,这就是罪,留此祸患无穷,若不趁此时了结她的性命,纵然他日翻不起什么风浪,只是没得惹出麻烦了,徒增烦恼。”
二人还要再说:“大人……”
兰心却不想再听,冷声说道:“梓言,你叔父梓末因为勾结梓奚鸣现下还在死牢之内,怎么这么快你就想去陪他了吗?”
梓言道:“还请大人宽宥。”
兰心道:“绿绮,念在你长姐绿绣战死沙场的份上,功过相抵,饶你一命,下次再敢如此,绝不轻饶。”
绿绮道:“多谢大人。”
一位红衣男子从队列里站出来,说道:“族长,族长夫人明鉴,大人纵然所言极对,只是属下认为此女子纵然罪无可恕,但若是就这么处死她,也是不妥。这万一传了出去,恐怕有损青丘的声誉,二位大人也是面上无光,不如放她自行离去。”
兰心思索着,竹衍见妻子动摇,马上开口说道:“此时绝不可。”
兰心并不理会,说道:“可以,就按照梦安所说,留她一条性命。”
竹衍一听很是生气,但又不敢发火,只得忍气吞声,心下想着:这族长当的是恁地窝囊,早晚有一天灭了你。
赤梦安道:“大人仁爱之心,狐族之幸事,属下感激不尽。”
兰心只是笑笑,此时,她心里却是打着另一个算盘,梓奚鸣此时已经是气息奄奄,就算她同意放了柳青青,她见了梓奚鸣身死,也不见得会独活,就算她没有殉葬,她想活着离开这里,也不容易。
第二十五章真假梓奚鸣
柳青青瘫在地上喊着:“钟楼……”
看着钟楼浑身上下都是血痕,躺在地上已然气若游丝,只是一双写满了深情的眼睛始终看向她。
她心痛到无以复加,只是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可是踏在她身上的一只脚让她半分也不能动弹,只是拼命嘶吼着:“放开我,让我过去……”
声嘶力竭,声声泣血。
兰心看着台下人头攒动,议论纷纷,生恐引起骚动,厉喝道:“安静!”
然后下巴微微一台,对手下示意放开柳青青。
身上力道一松,柳青青就挣扎着站起身子,但浑身上下剧痛,就好像散了架的木偶一样不再听她使唤,她踉跄着向台下走去,但只走了几步,就觉腿上一软,赶紧另一只脚上前支撑,脚下却是踏空了,她来不及反应直接从石阶上滚落而下。
她只觉得全身骨头都仿佛被碾压了一般,大脑已经被摔成了一团浆糊,直到不知道滚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她昏昏沉沉的,但是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柳青青,柳青青……”
声音很远很远,随着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隐隐约约的,不是很真切。
她只是觉得很冷,很累,她想就此睡过去,她需要休息一下,可是突然眼前浮现出一张脸,那是多么俊雅的人,不笑的时候有一种凉薄孤傲的感觉,可是一旦笑起来,却又那么温柔亲切。
“老婆,我来接你回家。”
她猛地睁开眼,侧过身剧烈地咳嗽着,肩膀颤动着,虚弱地不像话,好像下一秒就会化成泡沫消失在这片夜空之下。
抬起头,对上钟楼投射过来关切的目光,柳青青挤出一个笑来,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好,不用担心。
她慢慢朝着那个大阵挪动着,正在此时,广场上有人惊呼:“小心!”
柳青青落在虚空的手掌就像撞在坚硬的玻璃上,一下子将她震的飞了出去,一下子撞在大殿外的柱子上。
只听喀喇一声,这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暗夜里,血腥的气味弥漫在四周。
烛火摇曳,一道道昏黄在众人脸上映照着,突然响起低低地啜泣之声,一传二,二传三,三传四……最后汇成不可阻挡之势。
兰心和竹衍互相对视一眼,觉得眼前形式越来越对他们二人不利,再等下去只会坏事,顿时心有灵犀般地鬼魅一笑。
兰心道:“我与族长大人本欲慈悲为怀,放她一条性命,只可惜此女冥顽不灵,魅惑我族,其心当诛,有谁再敢为她求情,一并处死。”
这时众人本欲求情者再也不敢多言了,只是无奈地叹息着摇摇头。
侍卫把昏迷的柳青青拖了过来,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可怖的血痕。
兰心轻弹手指将柳青青的烂泥一般的身体漂浮在半空,烛火中她的脸早已经被散乱的头发遮盖了大半,但是仅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却也密布着暗红和鲜红交错的血。
兰心手轻轻一拂,一名侍从腰间的佩剑应声而起,直刺柳青青心头,却在接触的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
兰心不由得奇怪地:“咦,这是什么?”
众人也不由得惊讶道:“那是什么?”
竹衍猜测道:“莫非她也是个有修为的?”
兰心道:“不可能,她就是个凡人,想必是梓奚鸣你为了保护她,在她身上加了保护的咒语。”
竹衍赶紧拍马屁似的说道:“定然如此,还是你聪明。”
兰心鄙夷地皱了皱鼻子,瞪了他一眼,低语骂道:“白痴!”
然后对着众族人解释道:“大家看看,普通的利刃已经伤害不了她了,若留着她,必有后患,看来……只能选择其他的办法来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