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蝴蝶竟然说了话。
我泪眼迷蒙地去看它。
“起来吧……万千生灵怜惜你，我再藏着也没有意义。”
第244章 蝴蝶（2）
那白色的蝴蝶在空中一圈接一圈地飞着。
开始只是一只。
后来它周围出现了很多只。
从上到下，泛着流光，隐约觉得像一个女人，在蝴蝶中翩翩起舞。
但是我仔细看，没有女人，只有蝴蝶。
随着蝴蝶越来越多，搅动的周围被我唤醒的光斑也飞舞起来。
它们像极了萤火。
“缘起缘灭……都是我的定数，我本向善，岂能因为寿命所限，助纣为虐？”
那白色的蝴蝶飞到我身旁，“比起你的一跪，我又算得了什么？”
它说完飞向远方，身后带着更多的蝴蝶，宛如一道桥梁。
“狐仙大人……这么多年，你不想再一次见到我吗？出来吧……脱离心魔，出来见我。”
地面忽然震动，我听到了远处，就是破庙处的嘶吼声。
“出来吧，我的小狐狸……黄泉路上一起走，我们不孤单。”
地面持续晃动，我气喘吁吁地往破庙那里跑去。
跑着跑着，我发现我忘了点什么，回去就见小蛇费劲地跟着我，我赶紧把小蛇抓起来缠到手上。
楚青玉一愣。
“你……你不讨厌我……不怨恨我吗？”
我抹了下眼角的泪。
“你不就是演戏吗？我干什么怨恨你。”
楚青玉更惊讶。
“你……你怎么知道……”
我其实一开始不知道，我在累，在和楚青玉说话。
可是他一天都不搭理不说，一点关心就没有，就很反常。
尤其是刚才晚上，他吸了我的灵气，说放弃林修，我第一个想法就是，楚青玉被林修捅了都没说放弃他，就一个堕荒，楚青玉怎么可能放弃？
“反正就是总结起来，你不可能让我伤心的，你之前也说林修像我弟弟，像我孩子，你怎么可能会让我放弃我的孩子？”
小蛇低下了头，脸上明显红红的。
“你……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
“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你说话时一直低着头，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眨眼吧？”
楚青玉瞬间把我的灵气全都还给我，我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跑得也更快了。
“你……你那一跪，确实吓到我了……”
“我其实也是有感而发，我哭我跪是因为我真的不想失去林修。但我也没想到万千生灵真的会借灵气给我，还能收回的吧？”
“当然能，你都跪下了啊……”
楚青玉叹了口气，他告诉我，一进山的时候，他确实看到了蝴蝶。
但更多的是疑惑。
什么样的蝴蝶能在这个时节出现？
当我说要找蝴蝶的时候，楚青玉才会过来味儿。
“蝴蝶也许曾经有灵气，是精怪，但是一直突破不了自己，寿命长存，却是苟延残喘。”
楚青玉还告诉我，他觉得我无论幻化多少只蝴蝶，其实都是没用的。
狐仙最喜欢最想见的，就是最初的那只救过他的蝴蝶。
若不然每年初夏都有蝴蝶，狐仙怎么还是入魔了？
随着跑动，我能感觉整座山不一样了。
初进来时，迷雾缭绕，总给人压迫感。
现在空气清新，呼吸顺畅。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穿着黄衣的男子，向这边走来。
我一下子就知道那是狐仙。
他模样同林修一样妖媚，虽容貌不如林修，但气质上成熟稳重。
蝴蝶一直飞到狐仙的面前，狐仙伸出手，蝴蝶落在那之上。
“你……出来见我了……”
狐仙的身后竟然是一个接一个的蜘蛛网脚印。
他的双眼还没有完全清明。
“蜘蛛精说你死了……被上山的人抓住，碾碎了翅膀，死掉了……”
“小狐狸，我有那么傻吗？”
“可是……我看到有人抓你了……那时候我正在闭关，没办法过去救你……”
“你修炼了那么多年，也应该知道人有好也有坏啊，你只看到一幕便入魔，却不知我被别的孩子救下了。”
狐仙的双眼终于没了蜘蛛网，他露出了本来清澈的眸子。
他跪倒在地。
蝴蝶一时间用了那么大的灵气，身子开始透明。
楚青玉说了，她本就修行不成，苟延残喘。
这世间，有些生灵修炼千年却也只能苟活，有些生灵修炼百年便可成仙。
“小狐狸，你自戕出魂儿，正好我们一起上路吧。就是不知如此高修为的你，和如此低修为的我，轮回之后还能不能相见。”
狐仙轻轻地捧着那只蝴蝶。
“对……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入魔，你也不会耗费灵气出来唤醒我……是我害死了你……”
“这有什么害不害的。初见我帮你，再见你帮我。三见我们互帮互助……我本也活不久，就算不耗费灵气，我也只能静静地再活一两年，我不与说话、不与你见面的原因，就是怕我人言后，会快速消亡。”
蝴蝶动了动，“现在我想通了，能和你说话……真好啊。”
原来，蝴蝶连话都不能说，狐仙又很着急，所以才被蜘蛛精钻了空子。
楚青玉赶紧动了动，尾巴扫着我的手心。
“三喜，不要自责，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好的。”
“啊……是啊。”
我没有自责，我只是心里难受。
但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也还是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救林修。
我必须净化狐仙。
“我们可以有很多很多话说，轮回转世，我要随着你，你去哪我去哪。”
“那我要当了普通的蝴蝶呢？”
“那我就当普通的狐狸……其实我有好多话想告诉你，我努力修仙是为了保护你……可是几千年，你只是偶尔露头……我修仙还有什么用？我要陪着你……”
蝴蝶飞到男人魂魄的头上，它说：“好，只要你不怕白修仙了，我们就一起……”
男人走到我面前，顿了一下。
他说要吞噬他的那只狐狸现在周身黑气更甚，自己虽然成为不了他堕落的源头，但是他一定会找别的东西。
“哦……谢谢，谢谢你！”
“小姑娘……应该是我谢谢你。”
他说如果白毛狐狸没来，他彻底堕化，是会毁掉这山上万物的，也包括蝴蝶。
如果让他亲手杀了蝴蝶，这比让他死还难受。
我抿了抿嘴，想问一句，你对蝴蝶是爱吗？
第245章 林修现身
但是我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们俩是不是爱，重要吗？
反正我知道他们将要一起陪伴对方就够了。
我只希望，如果他们俩来世真的能在一起，还当弱小的动物的话，别被坏人欺负便是。
楚青玉让我放心，以狐仙的修为，又没有真的作恶，来世不会差的。
蝴蝶救狐仙有功，来世也不会差。
我松了口气。
这时候远处跑来一只黑狗，我一看，这不就是我梦中的黑母狗嘛。
再一看，它也没有影子，证明还是魂儿的形态。
我立即跑过去。
“你能现身啦？”
“那孩子……那孩子给我了些灵气，我就能现身了。可是那孩子说自己无希望，要出山……姑娘，你救救那孩子吧，求你了！你都能救仙家，应该也能救那孩子……”
我不用它求，我也得救啊！
我和楚青玉迅速往山底跑。
此时山又晃动了一下，我差点没站稳摔下去。
一道金光划破天空，是昙花。
而林修正以狐狸形态撞击着一道看不到的屏障。
那屏障只有被林修撞击，才会呈现波纹状。
昙花不让林修出山……
我一凛，昙花还真是在保护山亦或是保护……林修？
那他攻击我，要害死我干什么？
我跑过去，林修又是狠厉一撞，昙花道：“小狐狸，你是出不去的，别白费功夫了。”
但是林修像不知痛，不知疲倦一般，重新爬起来，四个雪白的大爪子扣着地。
我低喝一声，“林修！”
林修回头看我，只一瞬又低下头去。
我必须要和林修说上话，于是我跑到林修的面前，直接张开双臂。
“不要再撞了，如果你要撞，你就从姐姐的尸体上踩过去！”
林修一顿，想转身往回跑，我直接驱使金扇落在林修的后方。
“姐姐要跟你说清楚、说明白！”
“你不是我姐姐……”
他的声音响彻山间，还带着回声。
“你和那条蛇成亲的时候，就已经不是我姐姐了！我爱你……而你不爱我……”
“这世间的爱有很多，你说的爱是什么？你说出来，你看看姐姐是不是和你都误会，你看看姐姐能否做得到？”
林修蓦地变回人形，他眼尾入鬓的红色变为黑色。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用余光去瞟我的手腕。
我猜他可能是想知道我手腕的伤好没好。
我立即掀开袖子，“姐姐的伤好了，你看看，你根本没有伤害到姐姐。”
林修缓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道：“我希望姐姐陪着我……不要不告而别……”
“可以的，姐姐和楚青玉一起陪着你好不好？”
“我不要蛇……”
“可是你看，楚青玉他比你厉害啊，他不仅能保护姐姐我，还能保护你，你要是只要这个，那真的会有好多好多人爱你，我们都爱你。”
林修咬着唇，双拳依旧紧握。
“他们……他们都欺负我……姐姐走后，他们都欺负我……”
我立即道：“姐姐给你报仇！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你，好不好？”
林修却陷入到自我悲伤中。
“他们把姐姐的画像都撕了、烧了，无论我怎么阻拦……他们就拉着我，按着我，让我看我珍视的东西全都化作飞烟……”
林修的手都渗出了血，是黑色的。
“姐姐珍惜的池塘被他们用石头填死……里面还有姐姐一直喜欢的金鱼，也死了……”
林修猛地抬头，双眼流出泪来。
“我一直觉得是我能力不够，没有保护好姐姐的东西。我以前走在九重天上，万千仙神都冲我下跪……等姐姐走了之后，我才知道我是个小丑……我什么都保护不了！”
他抹了下泪水。
“姐姐，我们不要回天上去了，好吗？我们就永远在人世间……”
我冲过去抱住他。
虽然楚青玉一直在我手腕上转，咬我的衣袖，示意我现在林修不稳定，不要太靠近他。
但我不在意。
我知道林修受苦了。
他看上去吊儿郎当，不在意别的事，其实内心比谁都敏感。
他很善良，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跟姐姐回去吧……”
狐狸双手本来没搂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抱住我。
“姐姐……你能不能把时间分给我一点……我其实要的不多，我爱你……可以不求回报……”
“可以，这次回去，姐姐去哪都带着你，就好不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
眼见着林修周围的黑气在变少，我要乘胜追击。
就是这时，林修的腹部突然探出一个女人的头。
她双眼被蜘蛛网盖着，嘴角却是带着笑。
我一凛，忙要后退。
那人却伸出四只手，两只手箍住我，另外两只手却直接插进我的胸膛。
痛是在反应过来之后才传到脑子，她的手刚进我胸膛的时候，我只感觉到了冰凉。
随即我大叫。
“啊啊啊啊！”
林修大张着嘴，楚青玉在大喊我的名字。
我有一瞬间的耳鸣，身子很快跪倒在地。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不……
我开始大口喘息。
林修则推开我，从自己的腹部拽出了那蜘蛛精。
“你为我所用……为什么要攻击姐姐！”
“谁为你所用，我一直听从的就是神明大人的……我的神明大人起先只想让昙花堕荒为他所用，没想到你来了……神明大人便看上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