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你身为神明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也不能杀遍空中岛所有堕荒的呀，就当没看见不好吗？我求求你们了……”
有的武神生气。
“堕荒源源不断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神明有可恶的想法，并为之着迷，执着，入魔！如果神明都能内心干净，我们武神还乐得清闲。”
又一个武神一挥手，“来人，把这神明拖回去，别让他在这捣乱！”
但是这时候，那女子的背影又露出来。
武神们要过去斩杀。
睡梦之神慌张之余，只能尽自己微薄之力。
他立即抱住了其中一个武神的腿，对那女子道：“你快跑，快跑啊！”
武神惊呼。
“你干什么，你竟然帮着堕荒？你疯啦！”
“天宫也不都是争议的仙神……你们不肯给她一个机会，可你们也说了，她孩子入魔，你们为什么不能再多想想……她当武神，与堕荒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染魔气……还有她难道只有过没有功吗？！”
武神要走，却被抱住腿，一下子便怒了。
“你在为谁说话？！”
“我说的是事实！天宫中不公的事还少吗？下界的人或者精怪只以为修仙就能超脱凡尘俗世，可是他们不知道九重天上是一个更大的凡尘俗世，众仙神只会因为自己超脱了寿命的界限而想要更多！”
“睡梦之神，你帮助堕荒逃跑，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
武神想一脚踹开睡梦之神。
可是睡梦之神却抱得紧。
根本不动。
只是紧接着，他周身冒出了星星点点的黑气。
一个武神叫道：“他入魔了！他要成为堕荒了！”
这个被抱着腿的武神立即挥剑扎在了睡梦之神的肩膀上，这一下子冒出更多的黑气。
他是被逼迫的……哎，他是被逼迫成堕荒的！
但是我又知道，武神只是执行命令。
不仅仅是武神。
九重天上几乎人人都以斩杀堕荒为正道。
总说着心不正才会入魔。
是，心不正才会入魔。
可是又有多少仙神，被逼迫的心不正呢？
连我作为黑子绫时期，都有想过杀人，又何况是别的仙神呢？
虽经历颇多，但该受不住不公，还受不住不公呀。
不能说我经历得多，看遍了世态炎凉。
就当不公为无物。
至此，睡梦之神彻底入魔，堕化为堕荒。
然而他本身三体。
树，花，鹿。
所以他的堕荒形态，也不过是自己的三种形态交杂。
他没有伴生。
没有被别的堕荒蛊惑。
没有什么引诱，甚至没有什么争权夺势之心，有的只是……对那女子的执念，以及心疼和不公。
我继续往后看。
后面的记忆就很可悲了。
他成为堕荒后，依旧不断地寻找那个女子。
可是风水师却像是利用完他一般，完全不再露面，连个念想都不给人家。
睡梦之神不停地寻找，几十年，几百年。
他找了太多的空中岛，数不胜数。
见一个问一个。
见到堕荒问堕荒。
见到武神问武神。
堕荒攻击他，他才杀其他堕荒。
后来厉害一些，杀武神。
直至降临人间，杀人。
我不是说他杀武神杀人是对的。
但他的错，事出有因。
他成为刽子手，是被骗的。
我心里很不舒服。
一股悲伤蔓延开来。
我松开了手，但对于这个已经成为堕荒的睡梦之神来说，也就是弹指一瞬。
他可能只感觉我抓了他一下。
“你有听过自己的声音吗？”我问。
“你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神君……我还想这么称呼你，虽然这已然不现实。你有三体，鹿，树，花，你心心念念的女子其实就是你自己呀。”
第302章 本身很悲伤
那堕荒动了动沉重的脖子。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又道：“看不懂的话，那看看我的记忆如何？”
我之前给晴晴看过，现在给睡梦之神看。
我知道他们都会很悲伤，很难接受现实。
但是这是他们人生中的一部分。
看完后，他们可以选择怎么做。
晴晴依旧和风水师在一起，有了这个镇子的事，我能看出，晴晴是一条路走到黑。
但是我希望睡梦之神还有救。
我再次抓着他的手，反向记忆的输送让他一愣。
我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天帝跟我说的他的三体。
全都反向输送给他。
随即我松了手。
“你受骗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就是你自己。你所谓的她跟你笑，在梦境里安慰你，其实都是那让你下到人世间的神明假扮……”
我告诉他，那个女子在他的脑海里，本也不会哭，不会笑，不会对他说话。
之所以存在，那是上一世身为花转世的一点残影。
鹿，树，花。
三个为一个圈儿的话。
树作为中间相隔，那么鹿和花儿，一定会首尾相接。
所以女子影响男子，也多一些。
那堕荒缓了会儿才发出声音。
“我现在的声音……我自己其实感受不真切，请告诉我，是男女的混合之音吗？”
我点点头。
“那恶神……骗我……他骗我！他为了一己私利……”
我也还是点点头。
这些事，没有办法的。
他猛地仰头，无数黑气聚集更甚。
那就像黑瀑布一样。
我和楚青玉赶紧后退，我问楚青玉，“你的鞭子能充当结界吗？”
“短时间内没问题，虽然效果不如莫昭昭……”
“那就好。”
那堕荒双手冲上，不停地咆哮。
“我杀了那么多武神，询问了那么多人……结果竟然是我自己……哈哈哈……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其实只要我原地不动……那人也不会动……”
“那我变成这个样子……我的人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赶紧拿出金扇，直接让金扇变大，从上空砸了屋顶而坠落下来，压制黑气。
“睡梦之神，我知道你很气，但是你现在明知道是中了那恶神的圈套，就不能再执迷不悟……你要不要与我联手，报复他？”
我知道报复恶神，其实也改变不了睡眠之神。
但是起码心里能痛快一些啊。
起码自己不再作为工具。
“我也要报复他，我身上还承载了很多很多人的思想，他们都是受害者。你在这散尽魔气而亡，那恶神只会更加猖狂，这说明你对他没有一点伤害，不痛不痒。他继续骗着下一个，或神，或人，或精怪，无休止……”
堕荒面上包围着的树枝全都脱落。
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我要……我要杀了他！”
“可是你杀不了他……而你觉得他只是一个魂飞魄散，就能解决的吗？”
我忍不住苦笑。
一边说，一边回忆着那些受害者受过的苦难。
有被那家伙直接迫害的。
有被那家伙言语蛊惑的。
他们都含恨魂飞魄散，或者与亲人爱人离别。
我甚至有一段时间，怀疑那恶神因为晴晴的事，想让全天下的有情人为他陪葬。
“那些受害者就好像指引我一般，他们也是在反抗，如果他们悄无声息，我根本无法发现这些事，他们其中，很多还是凡人……”
堕荒发出了一种隐忍的哭泣声。
他双拳紧握，臂膀、脖子上都有青筋。
“我……我恨他！他毁了我的一生！”
他仰天咆哮，但是黑气却渐渐收缩。
我见此，赶紧上前，也撤掉金扇。
“你此前一定和那恶神呆在一起吧？首先不要想着自己去报复，任何立即就死的复仇，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其次，你也杀不死他，甚至近身都不太可能，你与他之间存在着绝对的差异，我跟他交过手。”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最后……他的位分应该还属于上神，你作为一个阶位在他之下的神明，你弑神会更糟。我还是希望你未来的某一天，能再用双脚站到人世间，而不是因为杀一个不值得的人，而增加自己的罪孽。”
我表示，让对方不好过的方法有很多，进度也可以很慢。
他低着头，很快那地上便有了水滴。
红色的……血泪。
“我恨他，我希望他生不如死！”
“一定会的。”
那堕荒定了定心神才表示，在镇子的尽头，有一个村子。
现在村子就是死地，是不生长任何东西的。
和那男人在一起的有个女人，穿着红衣，之前一直没路面，但是那男人看上去很保护那个女人。
“恶神……有伤在身，脸上有裂痕，一直不愈合，似乎那伤也影响着他的灵气。”
堕荒说，他让自己出去弄昏睡那些人，他好吸食那些人的寿命。
“他只要一天不吸一个人的寿命，他的脸就会继续往下裂，十分的奇怪……”
堕荒寻思了一下，又道：“那家伙能力似乎也有时效间隔，看了你给我的全部记忆，我记得……他还跟那个女人说过几句话。”
他说那个女人问恶神，何时能进到孩子们的梦中。
他们出来的急，虽然给孩子们囤积够了粮食，孩子们自己也会生火做饭，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结果那恶神说，上一次穿梭梦境是三天前，还差四天。
我一愣。
他穿梭记忆之间必须间隔七天？
还有……所谓的孩子们，就是之前晴晴带我见过的那些孤儿吧？
“大神……我知道您一定是大神……我感觉的出来。现在需要小人做什么，只要能不让那恶神好过，小人什么都愿意做！”
他伸开双手。
不停地流着血泪。
“只是小人双手，啊不……全身，都已经污秽不堪，沾满了鲜血……”
“会干净的……以后有机会，会干净的……”
我拍上他的肩膀，“可以的话，把我们俩以献上魂灵的方式，带到那恶神的身边……”
第303章 初见（1）
再见到风水师。
我内心无比平静。
楚青玉却有些躁动。
我让楚青玉耐住性子。
我俩头贴楚江王给的树叶，灵魂隐匿成两个球。
睡梦之神将我们拿在手里，送给风水师。
风水师穿着斗篷，伸出的手惨白。
他身旁的晴晴倒是比他精神。
村庄的一间小屋里，桌上摆着两杯茶，还冒着热气。
整个村庄都没有人了，地皮开裂，池水干涸。
但是这间小屋非常像人住的，非常有人气儿。
屋子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床上还有用不知哪的落叶摆的图案。
碗筷、碟子，也都是两个，成双成对。
“上神，这是我新拿来的两个寿元。”
风水师那偏细又很斯文的声音响起。
“你的脸……怎么露出来了？”
睡梦之神也早就想好托词。
“有时候太久不看世界，都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何况我从被您召唤而下，就没有见过您，今天想看看您的样子。”
风水师点头。
“也好，这样让你心爱的女子未来见到你，也不会太怕你。”
“上神，我苦苦寻觅了那么多年，我心心念念的女子，真的会在人世间吗？”
风水师说得模棱两可。
他告诉睡梦之神，既然九重天上都找遍了，那么也只剩下人世间了。
他口口声声说在帮助睡梦之神。
其实现在，我们都知道。
一直是睡梦之神帮助他，他在利用睡梦之神。
而且晴晴身为堕荒，死地是必须的。
非死地而不得养。
因为晴晴是堕荒。
晴晴直接堕化土地，会惹来武神，这样矛头对准一个堕荒，晴晴在里面安稳地生活，才是风水师想要的。
这比慷他人之慨还过分。
“上神……我要去别的地方找我心心念念的女子了。”
那风水师立即站起身。
“这片区域还没有搜罗完毕，以这片区域为增长，当你的根蔓延到更远的时候，你就可以搜罗更多的地方。”
果然，如我们所料。
风水师不想放睡梦之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