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着两个翅膀，飞在空中，一条长长的蛇尾左右摆动。
“啊……师父？是师父！”
“师父？”
我有点不懂，林修冲那玩意呲牙咧嘴，“你别给我套近乎啊，你不要以为叫了我们师父，我们就会放过你，不可能的！堕荒降世，必须要除！”
“师父……师父，我找到你了。”
那是一个女人，林修告诉我，这女人的来头确实不小。
是迦楼罗，是西方天的神鸟，不过她被堕化了，而且很可笑的是，堕化她的是蛇。
迦楼罗这种神鸟，专门吃龙蛇，结果还被蛇堕化了，不就是个笑话吗？
楚青玉却立即呵斥林修。
“闭上你的臭嘴！”
我和林修同时回头，楚青玉表情变了。
他说：“那条蛇，是我徒弟。”
我和林修大惊，一同回头看他，他面色冷峻，这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林修舔了舔下唇，“要不，我来杀？”
“你保护白三喜就好。”
那人身蛇尾双翼的女子一直要往我这扑，但是楚青玉一跃而起化作一条巨蛇，一口叼住她的脖子，似是为了不让我看到，而直接将女子拖入冰层。
很快我听到女子的嘶吼，叫喊，求饶。
但是里面也一直夹杂着两个字，“师父”。
蓦地，一截断尾被甩上了冰层，正好甩到我的面前，林修要把那玩意给叼远处去，我却下意识地想摸一下，因为它要是知道风水师更多的事呢？
虽说楚青玉让我不要单独看别人的记忆，以免风水师害我，但是现在我与之前的我是不一样的！
我伸手覆盖住那带着冰雪的断尾，这次的记忆要比之前哪一次都清晰，都快速地流入我的脑海。
而且地点业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美丽地方，一会儿树发芽了，草嫩绿了。一会儿蝴蝶飞舞，夏雨连连。又一会儿，树枯黄了，却有了丰收的金穗景象。再一会儿，白雪皑皑，寂静之美。
只一个时间，竟然出现四季，真是绝美。
蓦地，一个少年跑过来，他穿着华丽的长袍，身上挂了好多青色的玉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小欣欣，快看，我有脚了！”
我这才发现，此地树下睡着一个少女，啊……就是我毁掉我姥姥家整个村的少女。
她赶紧起来，还没看到少年，光听到声儿的时候，特别新奇，不过看到少年后立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不就是脚吗？谁没有似的，我也有，我一开始就有！”
“可是我没有啊……我是蛇，我只有一条尾巴，然后我只能爬啊爬，但是昨天我分叉了，有了两只脚，然后师父教我像两条腿的一样走路。”
师父……楚青玉？
其实我有点不能相信他会带孩子。
更别提教人走路了。
“小欣欣，你要看吗？我的脚。”
“你有病啊？我才不要看。”
“看看嘛，我脱给你看。”
少女立即起来，“你敢！？我宫门口容不得你放肆，我师父月离娘娘会把你打飞出去！”
月离？
这个名字我也好熟，比莫昭昭还让我熟悉，真是奇了怪。
我也并未见过这种地方的人啊。
“你……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尾巴尖儿吗？虽然它变成了双脚，但它也还是我的尾巴尖儿啊。怎么、怎么你就不喜欢了？”
少年眼圈有点红。
他小声嘀咕着：“我是为了你，才努力化作人形的啊……要不然我没有上进心，也不需要……也不需要化作人形，永远在池子里呆着就好。”
“哎，你是男的吧？怎么说哭就哭？”
“我没哭！”
“咳……也不是说不喜欢你啦，但是当着女孩子面前脱鞋，像什么样子？！”
少年撇嘴，“我师父说，只要不脱里衣，别的没有关系……”
“哎呀，好了好了，咱们出去看。”
“那、那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少年低着头，搅着手指，脸有点红。
而少女的脸也有点红。
我一时间忘记了她俩变成了堕荒，心情也随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变好。
蓦地，画面一转。
少年在阴暗的角落里抱着双膝，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银灰色的发，银灰色的眸。
风水师。
我的心不自觉地提到嗓子眼。
他的出现就没有好的时候！
“你想帮助小欣欣吗？她师父突然没了，什么都没说，她现在很困苦，日子很不好过，都不理你呢。”
“你是谁？”
“我也是九重天上万千神明之一，是帮助你的存在。”
风水师蹲下身来，特别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头。
“现在你师父也自顾不暇，没时间管你们，我还知道，小欣欣那一门，现在无主，被人欺负的很惨，我今早听说，有低贱的仙子用火焰山上滚烫的热水烫了小欣欣的手。”
少年立即瞪大双眼，站起身要去。
风水师按住了他，“你去有用吗？”
“你现在能帮上什么忙吗？你自己都如此渺小。”
少年咬着下唇，风水师笑了一声，“我和你师父交情不错，我帮你吧。你去外面，我给你能变为堕荒的药，然后你给九重天捣乱添事，他们顾不上你师父，顾不上小欣欣，你再回来。”
这风水师，连孩子都骗，简直是混蛋！
不过我也想到了。
最初他可是两三岁，甚至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啊。
这个男人就没有心。
“你说真的？”
“真的。”
风水师拿出一块牌子，“你看，我这个阶位的神明，怎么可能骗你？”
“那……”
“你不想英雄救美，救小欣欣吗？”
“我不想当英雄，但是我想救小欣欣……只要能救小欣欣，我什么都愿意干。”
风水师笑了一声，“所以呀好孩子，你得听我的。”
少年点点头，他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孤注一掷。
第129章 师父
画面一转，我以为完事了。
没想到还没完。
少年的脸上已经有了纹路，黑漆漆的，爬满了俊俏的脸。
他的双腿变为了蛇尾，盘曲在一起，而他似乎很痛苦，眉头紧皱，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捂着地面。
远处的天空上，盘旋着很多只迦楼罗。
它们在搜寻龙和蛇，因为天敌对抗，所以哪怕迦楼罗不是武神，也会捕食堕荒的蛇和龙。
少年畏畏缩缩，不敢露出太多，却依旧渴望能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蓦地，一只迦楼罗急速落下，落地的一瞬间化作人形少女。
少年要躲，少女则道：“你现在还能走多远？你躲的过吗？”
“我不要……我不要让你看到这个模样的我！你走……你走！”
“我走……然后让别的迦楼罗吃掉你吗？”
少女抬手一挥，一道淡黄色的光罩生出。
“我已经设下结界，跟我来的这批迦楼罗只有我一人拜师学艺，所以它们察觉不到你的，你别躲着了。”
少年缓缓爬了出来，他只有上半身是人的形态，下半身都维持不住了。
少女苦笑一声，“你学艺不精，成为堕荒后，竟维持不住人形……那又何必成为堕荒啊？！”
少年低下了头，“我自甘堕落，你、你不要管我了……”
但是这么说着，他还悄悄地抬头看少女的手，随即露出一点点笑意。
少女发现了，开始不懂，随后双眼圆整，惊讶地道：“最近几次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天宫里乱的很，所以……所以他们都不欺负我门下的人了……”
她赶紧上前一步，保住少年的上半身。
“你疯了？！”
“别……我现在的样子很恶心，你不要碰我……”
少女低喝：“你一点都不恶心！”
滚烫的泪落下，尽数滴在少年的身上。
少年也是悲泣。
“我……我受骗了，小欣欣。”他的声音染上哭腔。
他说一个阶位很高的神明欺骗了他，原本跟他说能变回来的，结果给了他几天能变为堕荒的药，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少年意识到自己上当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
“我们俩是迦楼罗和蛇里面，唯一能相处好的，你不吃我……我喜欢你……现在、现在我不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少年说着说着痛哭流涕。
“小欣欣……我、我也就剩下三日可活，死之前还能看到你……我真的很开心，你说、你说堕荒死后，要去哪里啊？”
少女微闭双目。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只有你喜欢我，你愿意为我付出？”
“我……”
少女按住少年的上半身，“你想少了，我也喜欢你，并且我这人向来不服输，你怎么就觉得我不愿意为你付出呢？”
“什么……你要干什么？我好不容易让他们不欺负你了……”
“你是傻瓜啊。”
少女搂紧少年。
“我师父没了，你能影响的了一时，你能影响的了一世吗？等你的事平息了之后，他们还会来的……”
少女亲吻了少年的脖颈，“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再被欺负，因为……我们一起堕落吧。”
她的意思很简单，自己吃下少年的身体，以自己的身体养育少年的灵魂，然后因为她不以消灭灵魂为目的，所以她也会被堕荒污染。
只不过她比少年厉害一些，她可以活，可以帮少年分担堕落所带来的压力。
“搞不好……我们还可以成为脸上有杠儿的堕荒，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更多的地方吧？”
少女终是亲吻了少年。
啊……这就是我姥姥所在村庄堕荒的由来。
我深吸一口气。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悲剧了。
林修拍我，我的意识又回了来，由于自身灵气不再压抑，我这次是看的快，抽身的也快。
楚青玉那边更快，她提着少女的半个身子重新上来，少女还在轻唤着。
“师父……师父……我找到你了，救救我好不好？因为你的离去，我们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楚青玉微闭双目又睁开，“我现在已经救不了你了，成为堕荒，降于人世，杀害无辜之人，罪应当诛，堕荒死后必魂飞魄散，没有未来。要怪只能怪你们当初意志不坚定，选择成为堕荒。”
我赶紧道：“不是的，楚青玉，不是的！不是他们选择成为堕荒，是风水师欺骗他们，不是他们的错啊！”
“风水师为什么能欺骗他们？归根结底，还是他们意识不坚定，不值得同情。”
我跑过去，那少女看到我，眼里似乎有了光。
“师父……师父我好想你……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这么说着，那少女双眼流出血泪。
同时我听到一个男声，“小欣欣，不要哭……我们见到师父了……”
“我们？”
我当即一愣，那少女的师父是谁？
“楚青玉，那少女的师父……”
“他们现在是混乱的，一个人的记忆两个人共有，一个人喊师父，两个人自然也喊师父，你不用在意。”
“那月离，你认识吗？”
楚青玉明显身子一震。
他随后温和地抚摸我的头，一瞬间，我感觉脑袋刺痛，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一般。
我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叫了谁的名字？
楚青玉依旧笑着问我：“你怎么了？”
“我……我怎么了？”
我伸手要去摸少女，楚青玉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别看了，他们是我徒弟，我不想让你触碰他们，看他们的记忆，来显示我没有保护好他们的无能。”
“可是……”
“没有可是，三喜，你体谅我一下，让我自己解决这件事好吗？”
我看楚青玉表情里带了略微祈求的样子，我点点头。
他直接扭断了少女的脖子。
无论男声还是女声，都消失了。
随后堕荒的尸体化作光斑，从下往上，少女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没有任何光泽。
我心里一阵悲凉，脑海里却有一点疑问。
少女的师父是谁来着？叫什么？
我怎么记不起来了？
第130章 鬼门开
内心一片悲伤，却不知为何悲伤。
地面的冰雪融化，虽然此地还是冷的，但是没有之前那般透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