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巨蛇开口了。
是一温婉的女子声音。
“我回不回到正神之位上并无什么要紧，我要我心爱的人活下去，我要他永远陪着我！为此我只要污染灵器，让灵器归为我所有，我的宿主就能活下去！”
黑子绫更疑惑，她回头问楚青玉。
“这是真的？”
楚青玉当即否定，“不可能，我身为正神之体，已经活了几千年，从不知道这种方法还能给世人续命，真是搞笑。你作为十二护卫神，你难道不知道世间之人皆有定数，该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吗？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死亡的事实！”
“不……这种方法可行。”
黑子绫听后，恍然明白一件事。
男人为了让蛇神回归正神之位，蛇神为了给男人续命。
两个人都是为了对方，却不自知？
“不……你们俩被骗了！”
黑子绫上前一步，“是不是一个神明告诉你，玷污了灵器就能得到灵器，然后就能给你宿主续命？吃蛇肉，固蛇魂这一聚阴怨之气的法术也是那恶神教给你的吧？但你可知……你喜欢的人以为这么做能让你回归神位，所以才配合你！”
“而他也是个傻子……自以为为你付出，其实你们两个，什么都不会得到……”
第176章 世人之恶
蛇神眼神里积满了怒气，“不！你们说的不对！我积攒怨气给他，他已经延长了寿命，他本应在上月十五月圆之日就到头，但是他没死，这就是证明！”
黑子绫眉头紧皱。
她快速思考，随即道：“他没死是因为那奇怪的法术，你自己想想，你们现在干的是什么勾当？那些蛇的灵魂为什么能在人的身体上不走。”
黑子绫又道：“如果你还有疑问，我也可以告诉你，在你之前，不夜城里，妓女们死后其灵魂并没有离开身体，这种法术如果放在本身就有灵气的修道之人身上会不会延缓寿命，你自己好好想想！”
楚青玉接话道：“可这样的延长寿命，你真的觉得好吗？他每日受病痛折磨，而且第一次有用，第二次，可就没用了。”
蛇神猛地挥动自己巨大的尾巴，楚青玉低喝一声。
“冥顽不灵。”
他推了一下黑子绫，“你去杀了那个男人，我来试试控制这蛇神。”
“你行吗？你把问仙门祖宗灵牌的灵气都用光了！”
“它也受伤了啊！”
蓦地，楚青玉也化身为一条巨蛇，与那蛇神在空中缠绕扭打起来。
冰锥化为雨水，还混合着血水。
黑子绫不知道这是楚青玉的血还是那蛇神的血。
她很担心，也很矛盾。
因为在知道了男人和蛇神都为了对方后，她根本下不去手杀男人。
城里那些被蛇的灵魂附体的死人们也纷纷向黑子绫袭来。
黑子绫咬咬牙，隔空传音，传给那城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活人，以灵气相通，让他们统一去到高处躲起来。
这十分耗费灵气，但也没有办法。
因为这样，她就好操纵金扇，彻底压住这些活死人。
巨大的金扇落下，底下那些人被压的动弹不得。
他们一个个伸出手来，就像溺水的人向上求救一般，那种感觉让黑子绫有一种要崩溃的感觉。
几千人啊，她不信几千人里真的找不出一个无辜人，何况听那男人的意思，这城里无辜的人绝对不止一个。
男人又要扭曲空间，他踉跄地跑出来，黑子绫看向男人，她不停地低吼：“不要干了，不要再干了！你本来可以有好的轮回，现在做下错事，你之前的那些好事就白做了。”
她之前是气愤，现在则是心疼。
“你受恶神欺骗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们没有好结果的！”
男人苦笑一声，“在没有希望和有希望之间，人们会自觉的选择希望，再说……我又没有好结果都无所谓……只要她能……”
“你们被骗了啊……”
黑子绫很少哭的，她现在却落下泪来。
她上前，很明显男人的身体已经无法满足近身战，黑子绫抓上他的手，脑海里却显出他的很多记忆。
人们向他们身上不停地扔臭鸡蛋、菜叶子。
大骂他们是灾星，是怪物。
蛇本属水，蛇神更能预估水灾。
在男人的记忆里，蛇神预知了水灾的到来，男人希望城里的人能暂时地逃出城池去往高低，以保性命无忧。
可是真当大水来临之时，高地上的人们却埋怨男人。
知道还有这么晚才到，为什么不等他们收拾家财，带出东西。
然而男人的预知并不能达到十成，早一点晚一点，他都是不可估量的。
城里的一些百姓因为没了家财迁怒玉男人。
表示自己只想要钱，活着或没钱，就没用。
黑子绫看到这一幕，很想上去打那些人，但是她知道，没有用的，这只是他的记忆，他伤心的曾经。
猛地，黑子绫被震开，胸口翻涌不已，但男人力气已经不大，她倒是没什么事。
楚青玉下落，踉跄了一下，随即一个头发黑长的女人直接摔落下来，口吐鲜血。
男人惊了。
“阿晚！”
黑子绫见楚青玉也咳嗽两声，忙问：“你有没有事？”
“还好……她受伤很严重，我没废多少力。”
男人赶紧搂住地上的女人，女人还在不停地吐血，她喘着粗气，泪流满面。
“你……你要活下去……”
“不！你要回归神位！神明大人告诉我了，你被那女人打伤，唯有积攒怨气，你才能回归神位……”
他颤抖地抚摸着阿晚的伤口，仰头大喊：“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我们技不如人，求您再救救我们……求您了！”
他试图堵住冒血的伤口，他不停地叫喊，嗓子都撕了。
这个时候，那女子才信了黑子绫的话。
她颤抖地伸出手，抹了男人一脸的血。
“他……他不会来了……”
女人声音带了哭腔，此刻不是什么蛇神，不是什么动一动尾巴就能地动山摇的猛兽，而是一个小女人。
“可我……想你活着……”
她咳嗽数声，“我们不应该救那些人……你说的对，水灾来临我们不应该耗费法力，是我高估了我自己，让你身体每况愈下，是我做错了……”
黑子绫虽然不忍，但还是道：“人的命数自有天定，并不是说因为你们干了什么，他身体才这样。”
“你懂什么……我们为了救那些混蛋，他减少寿元，以寿命为献祭！生死簿上所谓的天定是可以改的，是可以献祭的！”
“我们做好事图的什么？我做错了……害的我的宿主要死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窥视灵器，我保护灵器还来不及！”
男人还在喊那恶神，求恶神帮忙，他愿意永不超生，愿意魂飞魄散，只求让蛇神回归神位。
黑子绫咬紧下唇，她不停地告诉自己，没有办法，认不清世间就是如此。
恶神可恶，但听信恶神的人，也是不识何为正邪，事已至此，改变不了。
但黑子绫还是想哭。
她过去，伸出双手，一个抓住男人，一个覆盖在女人身上。
“我……我要探取你们的记忆，哪怕有一点点用，我也想知道那恶神干了什么，对不起……”
楚青玉也蹲下身，伸手覆盖在黑子绫的肩膀上，“我们一起看吧，我想跟你分担悲伤。”
第177章 我也被算计
很快，两人的记忆都进入到黑子绫的脑海里。
他们男才女貌。
蛇肉馆最初也不是炒菜馆，是一个酒楼。
男人是公子世无双。
蛇神是温婉可人儿。
他们就像别的修道之人一样，做好事，帮助人，男人以求能得道成仙，陪伴蛇神，免除轮回遗忘之苦。
然而随着好事越做越多，城里的人越来越不满足，他们觉得男人很厉害，既然被赋予了别人所不拥有的能力，那就应该多造福百姓。
于是便被恶神钻了空子。
男人献祭生命，恶神告诉蛇神唯有玷污灵器，以求所有，才能靠灵器给宿主续命。
蛇神也不是什么低阶神明，但是那人更厉害，那人就一直靠着灵器给自己心爱的人续命，还当场展示，只不过黑子绫看不清楚恶神身边续命女子为和人。
而我看着黑子绫的记忆，却突然想到之前被老鼠仙儿骗到王家村时，那片土地成为死地之后，所落下的白纱还有女子的声音。
恶神也用灵器延缓人的寿命。
恶神又制造死地……
那恶神是不是本身也想救自己重要的人，而干下这些坏事？
这个想法只转瞬即逝，因为这不能作为他害别人，害万千生命的理由！
我钻进了拳头，继续看黑子绫的记忆。
后面还有更令人生气的。
在蛇神引阴气和怨气的时候，那恶神来到了男人的面前。
“老兄，你知道你的蛇神为什么不理你吗？”
“不理我也好，我一个将死之人，感情淡了，再好不过。”
恶神那银灰色的眸子上划过一道光，闪出狡黠的神色。
“她被问仙门的道姑黑子绫打伤了，她不是故意不见你，现在她很惨，居于地下，出不来。”
男人一惊，“为何她要打伤阿晚！”
“因为她道行不够，把蛇神当作了妖，之前蛇神因为救百姓而元气大伤，只想借她道观修养一下，奈何被误认，打至重伤，蛇神现在浑身沾染怨气，已经脱离神位。”
“你说什么！？”
“我乃正神之体，你应该感觉的到吧？又怎么会骗人？再说你是她的宿主，你感知一下不就知道了，她现在是否处于神位，你应该很好感知的吧。”
男人掐指算去，面色骤变。
他当即单膝跪地，“上神可有办法？这是一场冤案，阿晚不可以落下神位的！”
“有……我也正是看你们救人，觉得老天对你们不公，才过来提醒。”
一提起那些人，男人面露憎恶之情。
“我们这么救他们，我献祭寿命，他们却贪得无厌，怪我没有早告知他们……他们看到阿晚的尾巴，就以为我是怪物……这个城里的人不值得心疼！”
他双拳紧握，“那些人就不该救！”
“本神也这么认为，你看看那问仙门的道姑，还是修道之人呢，不也神妖不分，好坏不明？本神有个办法，你又可以报复城里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又可以让你的蛇神归位，只是你自己怕是会没有好结果，甚至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你可愿意？”
“我愿意！为了阿晚……我什么都愿意！”
黑子绫看到这里，已经双手颤抖。
气的！
那个恶神竟然算到了这一步，让黑子绫本神也成为了一颗棋子！
“混蛋！”
很快，黑子绫松开手，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蛇神已经死去。
她的灵魂因为功不诋过，所以无法步入轮回，瞬间消散了。
“啊……啊啊啊！”
男人看着这一幕，几近疯狂，伸手去抓也一个都没抓到。
“阿晚……阿晚！”
倒是楚青玉一抬手，一抹墨绿的碎片直接进入到他的头顶。
“那是什么？”
“十二护卫神的灵骨。十二护卫神是必须存在的，可以换代，但灵骨不能消失，如果灵骨也在这场陨落中消失，那么整体十二护卫神都会被瓦解，会无端牵连其余的十一个殒命。索性我真身也是蛇，我先暂代十二护卫神一位。”
而男人哪里还管什么灵骨。
他眼神已经透着死灰。
“阿晚……我陪你，我陪你！”
黑子绫赶忙抓住他的手，“她灰飞烟灭了，但你还有可以转世投胎，你陪不了她的……我先给你送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以后要是报复恶神，也可以……”
“哈哈哈，报复恶神？神也是恶，人也是恶……世间无不恶……只有远离这世间，变为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许才能逃脱这恶心的世界吧。”
“你不能这么想，你们是被骗的！”
“黑子绫……你们打伤阿晚，也是被骗的吗？”
“我……”
男人甩开黑子绫的手，另一只手瞬间攥拳，与此同时，整个城的空间都在扭曲，那些活死人全部被狠狠碾压，“砰”地一声，爆裂开来，黑子绫被震飞很远。
楚青玉赶紧来到她身边。
“阿绫……阿绫！”
黑子绫错愕地看着刚才那地方，男人身体也爆裂开来，他害死无数生灵，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灵魂，也支撑不住他再入轮回。
他……魂飞魄散了。
金扇依旧压在那处，但底下不过都是皮囊而已。
“他……他……”
黑子绫哪怕经历再多的事，也没有经过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