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黑子绫睡熟，混沌中，她发现自己竟然没在床上，而是站在进来时的那条小路上。
午夜的风，吹的她瑟瑟发抖。
她十分疑惑，怎么到这来了，但是一拍脑门，“哦！做梦了……”
第194章 女胎
但是黑子绫轻易不做梦。
她还挺忐忑的。
夜黑风高，她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远处白事棚子那发出昏黄的光。
蓦地，眼前一切模糊了。
她赶紧揉了揉眼睛，不会是楚青玉按在她头上的血现在失效吧？
白事棚子一会有，一会没有。
等她再抬头，纸人竟然动了，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黑子绫大惊，就算是梦，也不对！
她频频后退，再一回头，白事棚子还在，可纸人不见了。
她又揉了揉眼睛。
“楚青玉，楚青玉！”
视力又恢复的时候，那纸人已经走到她刚才站的位置。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顾不得别的，撒腿就跑。
黑子绫第一次有了慌不择路的感觉。
她还伸手拧自己的脸，拧自己的腿，希望自己赶紧从梦里醒来。
但是没有，当她停下来后，才发现，她一直原地转圈，没一会儿又跑回十字路口。
而她又揉了揉眼睛，年前没有纸人，连白事棚子那里也没有纸人。
她正想松口气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
“姑娘，别跑啊。”
黑子绫顿时浑身僵硬。
那是一种男女莫辨的声音。
一会儿夹杂男人的声音，一会夹杂女人的声音。
黑子绫缓缓转过身，先是什么都没看到。
随后眼前猛地出现一个纸人，黑子绫当即要大叫。
不过纸人道：“你跑，我怎么告诉你我的性别？”
“我……我？”
托梦选择了她？！
“我知道你刚来，但是命格上，神女说了，我与你五行最搭，所以拜托你去跟大家说，我要投胎成女孩了。”
“啊？”
“哎……我也不想啊，但是那个胎是女胎，神女刚刚预知的。”
黑子绫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要怕。
虽然一个纸人在此，画着大黑眉毛大红脸，但是她拼命告诉自己，这只是梦而已。
“那神女长什么样子？”
纸人说它也没见过，不过他作为轮回四次的人，每次死后灵魂都会在纸人身上，然后当天晚上，神女的声音便会过来告诉他。
说起神女，他一脸感谢，哪怕自己现在是个纸人，他的表情也带出来了。
然后纸人慢慢走回原位，又站到白事棚子旁。
黑子绫喘着粗气，她人生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现在是一件比一件离奇。
她插着腰，喘着粗气，仰头看天空，蓦地，天空竟然出现一张女人的脸，口鼻流血。
黑子绫只感觉那天空突然往下压。
马上那恶心的脸就要贴上她。
她大叫着：“楚青玉，楚青玉！”
就在胡乱的抓中，她清醒过来。
是这间暂住的小屋，她仍在床上。
胸口起伏不定，她额上冷汗直冒。
“好了！好了……不要怕，我就在你身边。”
黑子绫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楚青玉的怀里，是坐着，而楚青玉紧紧的搂住她，并拍她的脊背。
“我做梦了！那个纸人告诉我，他要投生成女胎。”
黑子绫说完才发现，楚青玉肩膀的衣服都被她给抓掉了，脖子上三道血痕。
她赶紧松开手。
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对……对不起。”
黑子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随即又补了一句，自己不是故意的，做梦反应不过来。
楚青玉笑笑，“没关系，我很高兴你在第一时间喊我。”
原来在梦里，黑子绫几次喊楚青玉，其实身体本能也是这么喊的。楚青玉早就醒了，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梦里天空化作一张恐怖的脸，我有种感觉，那就是神女的脸。”
黑子绫怀疑神女是什么精怪。
楚青玉摇摇头，“如果只是精怪，不可能会影响你的视觉。”
“那是妖仙？”
不入正统，不被肯定的精怪达到仙家水准，视为妖仙。
“看看再说，别着急。”
夜还很长，楚青玉继续哄着黑子绫睡觉，说做梦这个事，今晚应该不会发生。
黑子绫怀着忐忑的心情睡去。
翌日早上，她感觉特别累，浑身酸痛不已，还头重脚轻。
想是昨天做梦，可能挣扎的狠了。
外面敲锣打鼓，黑子绫和楚青玉赶紧出去，岛主在戏台子上问，昨天夜里谁被托梦了。
黑子绫无法，只能上台说出昨天的梦，孕妇也在下面。
她听后高兴地表示，回去可以准备女孩子的小衣服了。
而之前死了人的胡家，也没有半点不高兴。
他们的眼神，表情，都带着祝福。
这个岛，已经令黑子绫别扭到了极点。
这里的人都有问题，更关键的是，她想知道她师妹去哪了。
白事棚子里开始摆牛的纸活儿。
原本外界，如果有人路过白事棚子，都会怀着悲伤沉痛的心情。
但是这个岛上的人们，路过此地反而很高兴，准备迎接新的生命。
黑子绫下定决心，势必要查清真相，查看师妹究竟是被禁锢在这里，还是已经逃出去了。
很快，岛主给他们拿来的饭菜。
说开始的一段时间，他天天都会来送饭菜，因为他们肯定还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等久了，他们自己就都了解这里了。
楚青玉看了眼篮子里的饭菜。
倒都是真的。
但是正如黑子绫进来时发现，这处本来是荒野一片，耕种什么的不现实，那么这些东西哪来的？
隐晦地问了岛主之后，岛主一脸骄傲，说这些都是神女的赏赐。
“那你们……没想过去外界吗？”
岛主一脸疑惑，“这里生活的很好啊，衣食富足，为什么要去外面？外面改朝换代要经历战乱，这里不用啊。”
更多的是，他说这里的人说是轮回，其实都是永生，简直比外面好了百倍千倍。
岛主还说，日后黑子绫他们的孩子，也会是这岛上死去的别的人。
“那岂不是一个短暂的周期后，这里的人看似没关系，其实都是亲戚？”
“也可以这样说，反正在这里，想当有钱人，你们可以努力。不想的话，这么过也没什么，别人加有活儿，需要招工，我会来问你们的。”
待岛主走后，黑子绫低骂一声。
“不入真正的轮回，他们这是在给自己增加罪孽！”
第195章 轮回尽头
很快，那位妇人生了孩子。
黑子绫和楚青玉还去看。
婴孩不哭的，出来便是笑，因为知道自己又活了。
然后稳婆发喜糖，说的也不是恭喜这户人家生千金这句话。
而是说：“我们的家人又回来了。”
然后外面的所有人都欢呼。
黑子绫也被塞了喜糖。
她尴尬的笑笑。
这之后，外面的棚子里，本来烛火都熄灭了，没想到下午就又点了起来。
这次老伯在做一个女纸人。
也是先做了脸，随后剪裁下半身的裙子。
“老伯，这是又……”
“嗯，是张家的小姐。神女已经预言，大概三天后就会转生，但是张小姐应该今明两天就会自杀。”
黑子绫更不能理解，既然神女已经预言人们什么时候死，为什么还要提前一天自杀呢？
“老伯，上次胡家大少爷，也是被神女预言三天后死，结果当天就服毒自杀了？”
老伯点头，说是啊。
“我上辈子也是……但是上辈子岛主跟我说的什么来着……哎哟，我上辈子是九十岁死的，今年我六十，六十年前的事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九十，啊您可真高寿啊。”
老伯说他都不叫高寿，他听说这个岛里第一次进来的人，都会活到九十一百的，最多还有活到一百二的。
他还跟黑子绫说，他们肯定也是能活的久，才进来的。
黑子绫抿了抿嘴。
她决定去找找张家小姐。
不找不知道，一找惊讶的很。
张家小姐只有十八岁。
这么小，就要死了？！
而且比起胡家大少爷的一脸笑意，张家小姐可谓是满面愁容。
黑子绫开门见山，学着这岛内人们的语气道：“张小姐，恭喜你啊，你又要转生了。”
“没什么好恭喜的。不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我一点都不高兴……”
所爱之人？
黑子绫干脆问了起来。
张小姐说羡慕她，带着自己的眷侣来的，那么寿命应该相差无几。
就算轮回转生，相差不了十岁也还能来世在一起。
而她，不可能了。她在上一世，三十三岁的时候，见到了挚爱。
一个同样三十三岁的男人。
可惜那时候她已经寿命将至，而男人只是刚进来，还要度过漫长的岁月。
如今她转生后十八，男人也才五十多，她没机会了。
黑子绫拍拍张小姐的肩膀。
“没关系，还可以继续转生，这岛里的我们，不是不死不灭的吗？我听做白活儿的老伯说的。”
张小姐却摇摇头。
“以前我也这么想，但现在不这样了。而且我很担心，非常担心来世。”
她说自己的第一世，她已经不记得，隐约好像是九十三岁寿终。
但是之后的每一世都比之前活的岁数少。
第二世，七十八岁。
第三世，六十三岁。
第四世，四十八岁。
第五世。三十三岁。
如今已经是第六世，十八岁。
黑子绫惊讶，“每一世都少十五岁，那岂不是第七世，你只能活三岁？！”
张家小姐点点头，“按照我的记忆推论下来，是这样的。但是岛主来说，神女告诉他，我会有新的轮回。”
但是张家小姐急切的说，“我是最早来到这岛上的一批人，我们人中，已经有人完全消亡了，我不知道新的轮回究竟指什么，我从未看到过他们回来。”
黑子绫抿了抿嘴，“那你们……有没有试过，就按照神女预言的三天后死？而不是自杀。”
张家小姐表示，这不行。
因为神女预言的死相非常惨，非常痛苦，要痛很久，我们都是因为这个提前自杀的。
黑子绫看了看楚青玉，原来是因为这个？
楚青玉赶忙问：“你见过神女的样子吗？”
“没有……神女从未现身过，我们只知道她是一个不老不死的少女，顶多只远远的见过背影。”
楚青玉又问，这么大一个岛，里面这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个人见过神女吗？
张小姐表示，就算是穿搭旨意的岛主也只是通过托梦。
据说梦里天空会有一张脸，然后那张脸会告诉他接下来发生的事。
黑子绫想，应该就是她那天被托梦看到的脸。
她想查明真相。
于是道：“那张小姐，索性你第七世只能活三年，那我们不如看看，放着不管，三天后会怎么死……如何？”
张小姐眉头紧皱。
“我不想痛苦，就算要知道真相，也等我第七世要死的时候再揭开吧。”
黑子绫更了一下，感觉自己强人所难了。
那张家小姐不再说什么，黑子绫和楚青玉走了出来。
下午便传来了张家小姐上吊的消息。
岛主又再吆喝。
其中一位孕妇走了过来，她摸了摸肚子，别人还跟她说恭喜。
“你的娃娃要出生了，你期待是男是女生啊？”
“哎呀，这哪是期待就能变为现实的？得看神女的预知。”
她还先说好话，说今晚谁托梦告知，明早一定要尽快告诉她，她期待呢。
黑子绫觉得这里的人都被洗脑了，他们可能有些人已经察觉不对，但是只听之任之。
是啊，他们是被带来的，是受害者，能改变什么？
当天晚上，黑子绫又做梦了。
还是站在十字路口上。
纸人已经做好，就是张家小姐。
老伯依旧抽着旱烟，守夜。
黑子绫感觉老伯都不用睡觉似的，老实说如此劳累，熬着，还能活的久，就说明这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模式。
那就是没有生老病死，只是按照这里的规矩生活着。
你再怎样不爱惜身体，也会活到神女规定的岁数。
同理，你再怎么保养，你该十八岁死就十八岁死。
黑子绫的眼睛又不好使了。
眼前模糊了一下，纸人便不在原位。
这次黑子绫有经验，她也不跑，就等着纸人告诉她性别。
但是这次与上次还不一样。
黑子绫等了一会儿，纸人没过来，但是后脖子似是有人吹气。
她立即回头，就发现一只死老鼠，鲜血淋漓地撞在她的额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