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觉得薄沉璟对公主别有所图。
他得防着点这个吸血鬼猎人。
盛初漾却在这时看见了不远处的司挽意。
“星幕，以防万一，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席星幕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沉默了一下才说：“好。”
盛初漾转过身要走，又想起薄沉璟不能在黑暗中视物。
她低头看看自己左手提着的高跟鞋，又看看右手提着的裙摆。
之前灯光一熄，她为了好走路就直接脱掉了鞋子，但因为是嫂嫂给她买的又舍不得扔，就一直提着。
礼服放下有可能被人踩到，还是自己提着吧。
最后，她把高跟鞋塞到薄沉璟手上：“提着！”
然后，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拽住薄沉璟的手离开了。
薄沉璟的手很大，盛初漾觉得抓得费劲，想松开去拽他的袖口。
但在她即将松开的那一瞬间，却被男人反手握住。
冰凉柔软的小手整个被男人包在手里。
盛初漾愣了一下。
薄沉璟出声提醒她：“血腥味更重了。”
盛初漾闻言，也顾不得其他了，开始穿梭在会场的角角落落里找乔悦。
这栋楼只有三层。
一楼是宽敞空旷的会场，二楼三楼是休息室和化妆室。
盛初漾上了二楼，一间一间房开始找。
在走到最角落那间房时，红月项链开始震动。
房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盛初漾。”
乔悦阴恻恻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盛初漾转头，只看见黑影晃动。
她将手从薄沉璟手中抽出来，轻轻按了一下薄沉璟的手，示意他站着不动。
乔悦得意的大笑起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盛初漾轻嗤一声，漆黑的眸子里血光涌现，浓密的长发无声自动。
原本轻微震动的红月项链，倏的剧烈跳动起来。
就是这时候了。
盛初漾苍白的手伸出去，用力一拽，被抓住脖子的乔悦顿时显形。
乔悦不敢置信的瞪着充血的眼睛，被掐着脖子声音嘶哑：“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你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盛初漾捏掐着乔悦的脖子将她拽到跟前：“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恶魔的信徒，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
乔悦是人时，盛初漾不能杀她。
可乔悦现在不是人了。
随着盛初漾的掐她脖子的手不断收紧，乔悦大张着嘴，瞪着眼睛再发不出声音。
“砰！”
枪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的响起。
格外刺耳。
胸口传来刺痛的同时，盛初漾听见了薄沉璟紧张的声音。
“盛初漾！”
盛初漾抿紧唇，干脆果断的拧断了乔悦的脖子。
干瘪的头颅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乔悦手里的枪也掉到了地上。
同时，房间里灯光大亮。
乔悦的头和身体分尸两处，断开处并没有一丝血迹，落在地上的头颅滚动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但房间里的血腥味却异常的浓烈。
盛初漾低头，愣愣的看向自己的胸口。
血液浸进黑色礼服里，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心脏上的异物感和疼痛感都异常明显。
她抬头看向薄沉璟，眼神清澈，语气里透着孩子气的新奇感：“原来这就是受伤流血的感觉。”
薄沉璟的面色除了有些发白以外，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他问：“疼吗？”
语气是平静的，嗓音却微微颤抖。
细听之下，能分辨出其中不易察觉的恐慌。
“受伤的是我，你怕什么。”两人离得近，盛初漾听出他嗓音里的恐慌，没放过这个嘲笑他的机会：“胆小鬼。”
薄沉璟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先将子弹取出来。”
正常人中枪，这会儿早就倒地不起了。
而盛初漾还可以站着和他交谈。
这说明，子弹伤害不了她。
礼服的领口有些高，拉链又在身后，盛初漾反手伸向背后去拉礼服拉链时便牵动了伤口。
她疼得皱眉，烦躁的凶巴巴的朝薄沉璟喊：“你帮我！”
第61章 比不上公主殿下单身一百年的手速
薄沉璟一言不发的靠过来，左手扶住她的肩，微微偏着头，右手探向她身后的礼服拉链。
两人几乎是交颈相拥的姿势。
薄沉璟呼吸时温热的气息正好喷洒在盛初漾纤细娇嫩的后颈处，盛初漾垂眼便能看见薄沉璟脖颈处散发着血液芬芳的血管。
血液的香气令她着迷。
这香气熏得她忘记了胸口的疼痛，无法自控的缓缓靠近他的脖子。
他今天穿的白色衬衫，洁白的领口规整妥帖，就是有些碍事。
盛初漾不得不微微退开，伸手拨开他的衬衫领口。
她再次靠近，唇角碰到散发着温热香气的脖子时，男人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起来，却仍是纹丝未动。
就在她启唇想要咬的时候，一只大手覆在她的额头上，温和而果断的将她头推开。
盛初漾皱眉，不满的想要再次凑近，面前的男人却已经起身退开了。
“没事了。”
低哑的男音打破一室沉寂。
薄沉璟退开之后，血液的香气随之变淡，盛初漾被抽走的神智也回归了原位。
她看见薄沉璟手里拿着颗带血的子弹。
再低头一看，胸口的伤处被薄沉璟取子弹时切开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人类的普通武器刺伤血族，也会立即愈合。
她穿到这具身体里之后，一直拥有血族的能力，此时看见伤口自愈，倒也不觉得稀奇。
只是……
刚才她离咬破薄沉璟的脖子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薄沉璟竟然趁她被他血液的香气迷得颠倒时，取出了子弹！
但凡薄沉璟取子弹的动作能慢一点，她就得手了！
薄沉璟肯定是算好了时间，故意用血液的香气迷惑她！
盛初漾越想越气。
“薄六爷单身二十六年的手速，倒真是无人能及！”
她用容至的话损他，连名字都不叫了，都直接叫了「薄六爷」。
说完还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他。
想来是气得不轻。
不过，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受过枪伤的。
薄沉璟看了一眼她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拧紧的眉心舒展开来，嗓音里带着惯有的慵懒散漫：“过奖，倒是比不上公主殿下单身一百年的手速。”
盛初漾一愣，那晚她喝醉了酒，在薄沉璟面前说漏了嘴。
事后薄沉璟也一直没有提这件事，她就心怀侥幸的以为薄沉璟没听见她的话。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反正薄沉璟没有语气能证明她是血族公主。
随即，她冷声道：“谁是公主？我才不是什么公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小吸血鬼平日冷声冷气说话的时候，倒是有些气势。
只不过，此刻她的礼服拉链还没拉上，领口微敞。
看起来娇俏有余，气势全无。
任她说什么，薄沉璟听在耳里都有种她是在撒娇的感觉。
“你说不是便不是吧。”薄沉璟的视线很有风度定在她的脸上，克制着没有笑出声。
盛初漾后知后觉的，抓住礼服领口往上拽了拽：“哼！”
薄沉璟走到身后，帮她将礼服拉链拉上。
盛初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礼服，看向地上乔悦的尸体，转头问薄沉璟：“有打火机吗？”
杀人放火。
毁尸灭迹。
这一套操作，没人比盛初漾更熟了。
薄沉璟不答，而是俯身拿起匕首：“离我远点。”
“你要干什么？”盛初漾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往后退了几步。
薄沉璟拿着匕首，十分利落的割开手指。
鲜血迅速的从指尖溢出。
浓郁的血液香气弥漫开来。
盛初漾漆黑的眸子里，逐渐隐现出腥红。
她克制的攥紧了双手。
不让自己再次被迷了神智。
薄沉璟走到乔悦的尸体跟前，手指伸向扭断脖子的创口处。
鲜血滴落，干瘪的尸身瞬间化为灰烬。
接着，是掉落到另一边的头颅。
做完这些，薄沉璟捡起手枪，收好匕首，转身静静的看向盛初漾。
狭长深邃的眸子里，是让人心惊的沉寂。
盛初漾的目光还落在地上那抹黑灰上。
几秒钟之前，那抹黑灰还是乔悦的尸体。
乔悦献祭灵魂成了恶魔的信徒，而恶魔与血族皆是起源于极夜。
也就是说，薄沉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不费吹灰之力的猎杀血族。
吸血鬼猎人这个群体身手不凡，知识渊博，惯常使用银制武器。
而薄沉璟自己，便是一件顶级武器！
盛初漾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忌惮薄沉璟了。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的从薄沉璟身上扫过，仿若是与他初见的陌生人。
“你的血，为什么会这样？”
她说话时，眼底泛着血红，周身都是肃杀之气。
薄沉璟知道，盛初漾眸色的变化不是渴血引起的。
他了解吸血鬼。
吸血鬼在人界，情绪短时间剧烈起伏时，眸色会变成本来的血红色。
他望进盛初漾的眼底，仔细辨别她眼底的神色。
那是想杀一个人的眼神。
她想杀他。
薄沉璟勾唇：“生来如此。”
他那样坦然。
毫不掩饰。
盛初漾攥紧拳头又松开，数次之后，归于平静。
“不怕我杀你吗？”
薄沉璟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没想过一旦他的秘密被她知道，她会起杀心。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必要时间，人族与血族的《和平条约》也可以成为一张废纸。
她若真要动手，她和薄沉璟，两个人当中必须死一个。
薄沉璟面上的笑意不变，他直直的看着盛初漾的眼：“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她不和这种神经病交朋友。
盛初漾转身提起高跟鞋就往外走。
身后传来薄沉璟的声音。
“舞池里都是人，你要这样下去？”
赤着脚下去。
确实不太好看。
毕竟，她穿的是公主的礼服。
盛初漾将高跟鞋放到地上。
薄沉璟走了过来，她不予理会，抬脚就要去穿鞋。
薄沉璟却突然在她跟前蹲了下来，握住她的脚踝。
盛初漾下意识的要甩开他的手。
但并没有甩开。
她怒目瞪他。
她都已经决定暂时先不杀他了。
他又要做什么！
第62章 融合
薄沉璟抽出西装上衣口袋里的方巾，轻轻擦拭盛初漾的脚。
盛初漾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赤脚跑了一路。
薄沉璟擦干净一只，帮她穿上鞋，又伸向另一只：“抬脚。”
她贵为血族公主，不是没仆人服侍过。
所以下意识的抬脚。
单脚踩着高跟鞋的盛初漾中重心不稳，失去平衡的往前栽去。
薄沉璟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的腰：“不会穿高跟鞋，不用勉强自己。”
盛初漾一噎，转述了一遍虞浣雅的原话：“公主礼服当然要配高跟鞋才好看。”
薄沉璟拿起她的一只手扶在自己肩上，松开了扶在她腰上的手，
盛初漾实在站不稳，只能老实扶着他的肩。
见她站稳了，薄沉璟才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不穿公主礼服和高跟鞋的公主，也好看。”
盛初漾听过无数人叫她公主。
也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可听着这两个字从薄沉璟口中说出来，却觉得格外的不一样。
像是有细小的虫子在心上轻轻的挠。
——有种无法忽视的难耐——
盛初漾弄不懂这是什么感觉，便觉得烦：“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
薄沉璟轻笑一声，低头帮她擦拭另一只脚。
盛初漾忍不住低头偷偷看他。
哪怕是做着这种照顾人的事，也仍旧无损他身上的优雅与风度。
他的身上的矜贵气度，仿佛与生俱来。
刻在骨子里。
哐！
席星幕突然推门进来。
薄沉璟正在给盛初漾穿鞋。
他看看薄沉璟，又看看盛初漾。
到了嘴边的「公主」两个字，硬生生换成了：“表妹！”
薄沉璟瞥了他一眼。
席星幕立即走过来扶住盛初漾：“没事吧？”
舞会的灯已经亮起好一会儿了，却迟迟不见盛初漾的影子，他就直接上楼来找人。
“都处理好了，走吧。”
盛初漾抬脚就往外走，没再看薄沉璟一眼。
“哦。”反倒是席星幕觉得气氛有点奇怪，离开时还回头看了薄沉璟一眼。
薄沉璟站在原地，听着两人的脚步走远。
他转身打开窗户。
夜风吹进来，地上的那抹黑灰被风吹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