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心血。
陈澈扬起嘴角，合上画集，缩进被窝里。临别时的那个长长的吻似乎还有余温，唇上残留着他的气息。
今天不在他身边睡，好像还突然有点不习惯。身边空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顾哲航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后，简单洗漱，也钻进被子里。
说实话，这两天过得异常奇妙，转变之大，可能他们两个人自己都没适应过来吧。
陈澈真的是他的蛊吧，无药可医的那种。
*
接下来的好几天，两个人都没能见面。倒不是因为刻意躲着，而是的的确确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顾哲航要上课，毕竟离考试那天也不远了，李颖盯得很紧，另外他自己还有工作要忙，以及预售结束之后的一大堆事情，整天都忙得抽不出身。陈澈要去分部管那几个小屁孩，还有不断的约拍工作和修图任务，压根就没时间去管别的。
连出来一起吃饭的时间都碰不到。
要不是李颖提起来，顾哲航还真差点忘了陈澈马上就要回学校上课的事情，想了想，还是给她打电话。
她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正好快把手头上的那套图修完，揉揉脖子：“顾哲航？”
“下班了没？”
“在分部一楼的星巴克修图，打算修完再回去，反正就剩一点点了。现在我看看……快结束了，还有一张。”
“带我一起吃晚饭。”顾哲航拿了大衣外套准备出门。“我请。”
“好啊。”陈澈笑出声。“你现在在哪？“
“我过去接你，你再坐会儿。”
“好，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陈澈给妈妈发了微信说晚上晚点回家，得到应允之后，笑着放下手机。重新看向屏幕，把那些修好的图都打包发给波恩汇总，合上笔记本。
外面响起汽车喇叭声的时候，陈澈迅速收拾好东西，小跑着出去。
“最近很忙吗？娘娘说你最近还挺辛苦的。”端着咖啡的女生单手系好安全带。“瘦了哎。”
“才几天就说我瘦了，我明明很健康。”顾哲航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下周三下午两点的航班，四点到。”
“还有五天。”顾哲航叹了口气。“如果考过了的话，我大概会去那边转机，家里有亲戚在那边，我先过去待一阵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意大利？”
“现在谈这个还有点早，等考完再说。”
陈澈突然沉默。
不想面对注定的分开，想就这样停在这里。
“你只有考完了确定成绩之后才会来吗？”
顾哲航笑出声，在她的耳朵上轻轻拧一下：“考完就去，不等成绩了。”
“可是成绩关系到你能不能申请意大利那边的学校啊。”
“所以在成绩出来之前我还不能去看你了？”
“顾哲航。”陈澈真的要疯了。“你别乱动。”
被点名的人轻笑一声，收回手。
偶尔逗逗这个容易害羞的人，还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
第59章
找到一家日料店，顾哲航停好车，带着陈澈走进去。
趁着他在看菜单的功夫，陈澈四处扫视着店内的装潢，偶尔拿起手机拍几张照片。
不得不说顾哲航探店的能力强，像这种她在美食攻略上都找不到的店，他居然能找到并且成功预约到座位，牛。
扫着扫着，陈澈突然顿住。
好像后面那桌的妹子们在讨论一个她很熟悉的名字……
“哎你们都没抢到啊？”
“我怕初版到时候又被炒起来……想收初版特典。”
“对啊，我看特典的东西真的想要！海神出的画集哎，礼盒和特典啊！那个特典很不错！”
“如果到时候有人出的话，感觉价格会飞起来……”
“出版社发了二批数调，只要画集的话就还好，礼盒肯定是能买到的，但是我真的想要特典。”
……
陈澈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对面的顾哲航。
“怎么了？”
“后面那桌好像是波塞冬的粉。”
“然后？”
“现在在讨论画集呢。”
“所以？”
“要是你被她们认出来怎么办？”
“那有什么关系？”
“感觉会很尴尬的样子……“陈澈挠挠头。“我们不在这里吃饭好不好？我怕你被认出来。我们回家吃行不行，我感觉要是再在这里呆着的话，可能会有点危险。”
顾哲航被她紧张的小表情逗得不行，起身穿好外套，牵着她离开桌边。
走出店门的时候，陈澈飞快地推着他往外走，似乎还是在害怕。
*
回到家，顾哲航去厨房准备晚餐。得到屋子主人的允许后，陈澈上楼去看看那间阳光房。
小心翼翼地打开灯，整间房间亮堂起来。
阳光房大概比楼下的客厅都大，一半都是落地窗，把自动窗帘打开之后就能看见外面的江景。根据屋子主人的说法，房间的天花板有特殊设计，上面还有一层玻璃，可以随时把吊顶打开，让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
真好真好，这个设计她可太喜欢了。
房间里铺着软软的地毯，走上去都轻飘飘的。墙边有个大木架，画笔随意地扔在上面，画架上还放着一副新完成的油画，颜料和调色盘都被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画的应该是那次灯展，原图是她传给他的。
陈澈趴在落地窗上，安安静静地一边看着外面的江景一边放空。
这里的采光大概真的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程度，不然顾哲航也不会专门在这里开个阳光房方便自己画画。晴天的时候能把窗帘和天花板全部打开，让阳光从不同的地方透过玻璃照进来，想想就觉得很舒服。要是能在这儿再放个躺椅，她绝对能躺一整天。
腰突然被人圈住。
“有没有在玻璃上写‘GZH神经病’？”
“没有，可惜了。”
“下次拿喷枪给你写，写大点，最好让江对面的人也看见。”
“其实我刚刚一直在想，这儿真的很适合在大晴天的时候搬个躺椅来晒太阳。”陈澈一脸认真。“你不觉得吗？”
“多晒太阳就能长高发芽，然后头顶长出小葫芦是吗。”顾哲航丝毫不在意。“然后被蝎子精抓走。”
“你真的很能破坏气氛。”
顾哲航啄了一口她的脸颊：“提议不错，明天陪我去买个躺椅。”
“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意见不错，之前我还真没想过在这里晒太阳的事情。把这里弄成阳光房只是因为这里的采光很好，全部装落地窗的话，光线充足，对我画画有帮助。”
“你还真是不解风情啊，难怪家具都是北欧冷淡风格的。”
陈澈的腰被轻轻捏一下。
“好烦，你马上就要走了，五天后就不在这里了。”顾哲航难得闹小脾气。“要不你别去那边实习了，我让我爸给你开个实习证明吧，你就在这里别走了。”
“实习是学校统一安排的，每天还要打卡。我这次回去也不只是为了实习，前期还有课要上，而且我这次回去得还算晚的，之前都是提前两三天去学校，这次只提前了一天。”陈澈笑着反手捏他的腰。“别不开心了啊，我也没办法。”
顾哲航陷入沉默。
不只是因为她要开学，还有之后的很多事情。
万一真的要在意大利呆那么久……之前只是在害怕在那边找不到人说话，或者和这边的朋友有时差和距离的影响。但是现在，他害怕的东西太多太多。
光是这几天没能见面就已经足够让他难熬到快疯掉，那以后去意大利了呢。陈澈不在的日子于他而言本就是种磨难，更何况还远远不止那么几天。
他有点不敢想象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了。
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人，察觉到她的微微挣扎，顾哲航扬起嘴角。
那就这样吧，他也不想管了，什么都不想管了。
鬼神亮出锋利的獠牙，在黑夜中伪装出温柔的模样。
楼上还有个客房，虽然以前都不怎么用，但顾哲航在确定了和陈澈的关系之后就把这个房间也收拾出来了。
当然了，为的不是让她睡在这个采光不好的房间里，而是为了方便他们两个。
陈澈很喜欢房间里的柑橘香，能让她在瞬间安定下来，原本还在因为他的突然动作而产生了莫大的未知恐惧，但在这股香气的包围下，她也慢慢放松下来。
顾哲航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所以她完全可以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给他，让他掌控节奏，让他带她飞走。
……
陈澈在整场混乱中大约明白了一点，大概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是那个最最疯狂的本身，甚至完全脱离控制，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让他回到正轨。
艺术家都是疯狂的。
是不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像是再次进入时而混乱时而清醒的艺术世界，然后展现真正的自己？所以这样的他，究竟要怎样才能被救赎？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是他的世界，她大概还没有机会一探究竟，要是真的能有机会进去观摩观摩，她可能还会被里面的场景吓到吧。连家里都是这样清冷的布置，那他的世界呢，是不是完全相反？
她甚至在想，过去的这么些年里，还有接下来的这么长时间，他的脑袋里是不是还会有着无比疯狂的想法，就像那些艺术家一样。
顾哲航也是疯狂的。
第60章
陈澈昏睡过去之前最后的记忆，是她被抱去卫生间然后坐在热水里。她睡得很沉很沉，像是经历过一场磨难之后得到片刻的安宁。
顾哲航用自己的睡袍裹着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进主卧。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或是一件出自名家之手的雕塑，一分一毫都不敢多碰。
晚饭还在餐桌上，黑夜过于短暂，但能让人一刻不停地深陷其中。
陈澈醒过来的时候，连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力气都没有，身边没人，床头柜上只有一个手机，费力地摸过来一看时间，已经中午了。
估计他马上就会回来。
陈澈把手机放回去，重新倒回被窝，摸摸身上的睡袍。
软的，很舒服。
顾哲航回来之后，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直接走进卧室。注意到那个已经半梦半醒的小傻子，笑着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一下，坐在床边。
陈澈翻了个身，懒懒地揉揉眼睛。
“还难不难受？”
“家里有药吗？”
他立刻明白过来，满是懊恼：“家里没有，我晚上带回来吧……不，现在去买。”
陈澈反而拉住了他，翻身侧躺着，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对不起。”男生轻抚着她的脸。“我应该想到的，对不起。”
昨天只想着怎么让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参与到那场狂欢中去，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个问题。
被窝里的小粽子勾起嘴角，抓着他的手腕。
果然是艺术家的手，骨节分明，抓在手里的时候似乎能感觉到他的指骨。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指甲被修得干干净净，看着就舒服。
“要不要起床吃点东西？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不饿？”
“饿，但是不想起来。”陈澈恶作剧般轻轻捏着他的手臂。“不想动了。”
“那我去拿进来？”
陈澈摇头，借着他的臂力，从床上爬起来。睡袍过于宽松，导致她一坐起来之后，直直地从左边肩膀上滑下去。
她急急忙忙拉住衣服，顺便拍掉他摸过来的手。
“你出去！”
“你昨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啊。”
陈澈都要疯了。
这都什么人呐。
逗归逗，顾哲航还是走出卧室，顺手把门带上。陈澈听到关门的声音之后，迅速把身上的睡袍重新穿好，腰上的带子系紧，从床上爬下来。
哼，坏东西。
外面有一股浓浓的奶油香味，瞬间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刷牙的时候都想哼小曲儿。陈澈从卫生间出去，走到餐桌边坐下，趴在桌上看着那位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人。
顾哲航似乎察觉到她已经饿得不行，笑着把蘑菇浓汤端出来，揉揉她的小脑瓜子，转身准备回厨房继续做饭：“先喝汤，等一下还有意面。两顿没吃，你还真坚持得住。”
余光瞥见他的手臂上有划痕，陈澈下意识伸手抓住，嘴里还叼着勺子：“你手臂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肇事者是谁，你直接问她去。”顾哲航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顺便帮我问问能不能赔点医药费。”
早上起床之后注意到手上的那些划痕就觉得好笑，上课的时候还不小心被娘娘看见了。这种老司机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整节课下来动不动就拉着他警告说要注意保护她。
想到他的小傻子昨天晚上哭得惨兮兮的那个样子，又好笑又心疼。
陈澈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小脸通红，嫌弃地挥开他的手臂。
臭不要脸！
屋子主人还给她准备了很多其他的食物，全部端上桌之后，坐在她身边，像个监督员一样盯着她吃东西。
顾哲航下午还有课，中午得休息，吃过饭之后就把她打横抱回了卧室。
“我真的很累了……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就好好午休行不行？”
“我就是让你陪我午休，你想哪儿去了？”
陈澈汗颜。
“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思想，我会被你带坏的。”顾哲航咂嘴。“睡吧睡吧。”
“你才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思想！你午休就午休，别乱动行不？”
“不要。”
“顾哲航你赶紧睡觉！”
“就一次。”
“我不。”
“拒绝无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