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撞见——佛家沧渊
时间:2022-01-21 15:37:50

  三人就这样并排走在路上,缓慢地前行,韩代弋手里的小红伞,高高的举过自己的头顶,整个人走在灰暗里,不一会儿,前额的碎发已经贴在了额头上。

  两盏路灯的距离,像是从天黑走到入夜。

  前面的路灯下,隐隐地站着一个身影,不安地跺着脚,挺直身体仰望着头,凝视着夜晚里的那扇窗口,一束微弱的光悬在半空里,被雾色斩断,由此,像长着翅膀的天使,只是在空中未曾落到地面。

  只见瑶瑶双手抱住身体,站在冷空气里瑟瑟发抖,头发已湿去一半,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黯然失色,目光里却隐含着坚毅和冷静,仿佛是谁都无法动摇她心里的念头。

  瑶瑶,你怎么站在外面呢。三千询问着。

  大门紧闭着,我推开进去站了一会儿,连狗也没有出来。遥遥的语气里掺杂着一丝不快,目光落在举着红伞的韩代弋的手上,真真切切的,透露出不爽。

  没人在家,你在家呆着就是了,你看,头发都快湿透了。韩代弋扶着阿婆的手拐了弯,步入鹅卵石小道,手中的小红伞,依旧高高的举过头顶,将阿婆整个人护在伞下。

  瑶瑶看着拐过弯的人,不快地用手推开三千落在她头上的手,撅着嘴,目光依旧落在那把小红伞上。

  不知为什么,在夜幕苍茫里,那一抹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那你要不要上去,还是这样成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回家。瑶瑶心想,才不要,她是发了脾气才出来的,若是这般模样回家,该多没面子。

  三千牵起她的手,过了马路,步入鹅卵石小道,这时,举着小红伞的韩代弋出来了,他的目光与三千交汇,两人浅浅一笑。瑶瑶咬牙切齿地移到三千面前,那笑容比哭相还难看。

  韩哥哥,不留下来吃晚饭再走。瑶瑶将所有的笑容都挂在脸上。

  不了。我回去了。后一句,他是对着三千说的。瑶瑶在心里嘀咕着,他们,已经这么熟了吗,脸上不免露出一丝失落。

  晚饭过后,阿婆坐在客厅看新闻,三千和瑶瑶在厨房收拾碗筷,冷空气无情地从窗户里打进来,瑶瑶将手里的碗筷放下,打了个哆嗦,绕到窗外,将玻璃扣打开,玻璃窗缓缓地向下落,玻璃窗内,三千卷起袖子,系上围裙,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啦地响着,一股白色的热气腾起,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三千的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瑶瑶呆呆的站在窗外,望着玻璃窗缓缓落下,然后将玻璃扣扣上,抬头望向窗内,玻璃上被热气覆盖上一层淡淡的白雾,屋内的人,忙忙碌碌,她的形状已经模模糊糊,但是,看着这幅画面,瑶瑶的心中,就像按了一颗定海神针,暴躁的心,宁静了许多。

  从小到大,瑶瑶只要不开心,就会跑来找她的小千姐姐,有时候莫名地发一通脾气,有时候乖乖地靠在她的肩上,有时候和她一起做一顿饭,仿佛,三千就是有一种能让人莫名变平静的魔力。

  瑶瑶呆呆的望着窗内,目光却呆滞地盯着玻璃,三千身子向前一探,单手画上一个桃心,然后是无数个小箭头,瑶瑶微蹙着眉,冷哼一声,玻璃扣一转,将玻璃窗抬起,一股冷空气席卷而来,冷热相遇,一时之间很难适应,三千伸手去拉玻璃窗,瑶瑶使劲的抬着,两人就这样杠着,谁也不让谁。

  瑶瑶生气地怒吼着:代韩察,你是故意的。

  阳台上的路灯照着她的半边脸,义愤填膺的模样,想要抓狂却又压抑着,三千心想着,我本来就是故意的,不经意间,嘴角噙着一丝笑,更加突出她是故意的使坏。

  瑶瑶的双手被冻得通红,脸颊就像两个红苹果,可爱至极。

  突然,瑶瑶松开手,三千失去支柱,玻璃窗被拉下一半,挡住了瑶瑶的脸,一双手露在玻璃窗下,使劲的抠着。

  三千缓缓地将玻璃窗推上,露出那张稚嫩的委屈的脸,站在窗外的冷风里,眼眶里含着泪,撅着嘴,三千还是第一次见瑶瑶这样委屈,开口安慰:怎么了,小丫头。

  这一问,瑶瑶紧绷在心里的弦,断了。

  她将头趴在窗沿上,嘤嘤啜泣。与平时大哭大闹不同,这次,是真的受了委屈。

  三千很是担忧,走到窗台前,用手轻轻的扯了扯瑶瑶肩头的衣服,一时之间,忘记该怎么安慰一个真正受了委屈的人。

  瑶瑶,我……

  猛烈一拉,三千被瑶瑶紧紧的抱住,双手环绕在她的脖子上,冰冷的小脸靠近她的颈窝里,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猛然之间倾泻而下。

  三千伸开双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用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一样,彼此受了委屈,都会拥抱,然后学着大人的模样,静静的宽慰着。

  好了,我在呢。

  她们从出生就遇见,往后成长的岁月里,称不上相依为命,但青梅竹马,三小无猜。

  三千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次,镇里的孩子开始拉帮结派,但所有人都排挤她,说她没有爸爸疼,没有妈妈爱,取笑她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人愿意与她玩。

  一个人孤零零地背着书包,在小镇的田间来回走,看着没过头顶的油菜花,她觉得,她们也拉帮结派,欺负她,嘲笑她。

  因此,她找她们理论,形单影只的她,最后落败,还被一群小孩故意撞进了污水沟里,满身脏兮兮的。于是她不敢回家,一个人坐在小镇的长椅上。她记得,那年的春天,风格外的大,阳光格外的温暖,蜜蜂成群结队,蝴蝶翩翩起舞,连梧桐树上的鸟叫声也相呼应着。她记得,那年的春天,她吃过一串最甜的冰糖葫芦,那正是周叔带着瑶瑶去集市上,买了唯一一串冰糖葫芦,瑶瑶从小爱炫耀,她扎着两辫长长的辫子,手里握着冰糖葫芦,蹦蹦跳跳地从油菜花中而来,将冰糖葫芦高高的举在手中,仿佛是在向路过的人群,树木,房屋,花草,鸟兽所有的人群炫耀。

  春天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拖得格外长,有一半落在油菜花的身体上,她一边蹦达着脚步,一边望着自己长长的影子,偶尔会停下来,斜歪着脑袋,嘟囔着小嘴,与自己的影子较劲着,抬腿,甩裙子,甩辫子,但是,高高举在手里的冰糖葫芦,不偏不倚,永远高过头顶,那一刻钟,仿佛她就是这田野之间的王,统领着所有,连翩翩起舞的蝴蝶也会围着她绕两圈,嗡嗡的蜜蜂也会循着她的冰糖葫芦味而来。

  但是,她站在遥远处,望着长椅上失魂落魄的小千姐姐,欣喜若狂地向她奔来,将高高举在手里的冰糖葫芦,递到她的面前,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买的,我还没吃,你吃一个,我吃一个,那,小千姐姐第一个吃。

  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不解地看着满脸脏泥的三千,然后坐到她身边,举起小手,将她脸上最大的一块脏泥擦去,水灵灵的眼底映出三千脏兮兮的脸,不知为何,就像心有灵犀那般,遥遥感同身受的将三千一把拉进怀里,并用一只手轻轻的宽慰着她的后背,或许小小的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她每次伤心地哭,爸爸都会将她搂入怀中,轻轻的宽慰着:好了,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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