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简在心里叹息一声,问道,“奶粉很贵吧?”
顾盛安揽着她的肩膀,丰厚的嘴唇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再贵也没有你贵,你是我最珍视的宝贝。”
只是一句话,只是一句话而已。樊简却觉得心中的所有的委屈都被温柔的抚平。
从来不擅长说动听的话的她,根本没想到动听的话能有这么大的魔力。她动容的将头靠在顾盛安的肩膀上。
石真梅的脸色难看与否。她为什么要放在心上呢?
石真梅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她为什么不能把她当成耳边风呢?
她总是在想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但其实细细想来,对顾盛安,对石真梅,她从未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有时候别人欺负你,只是因为你太好欺负,石真梅拿脸色给她看,不过是因为在她的心里,樊简不如花出去的钱重要,不如她的舒服自在重要。
樊简无错,而石真梅却随意甩脸子,这是她的错,并不是樊简的错。
为什么她要让别人的错来让自己难过呢?
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心疼自己的人掉眼泪呢?
樊简从来都是一个明白的人,她不该因为生下孩子就往肚子里揣个糊涂进去。想明白的樊简在顾盛安的肩膀上蹭了蹭。
顾盛安丰厚的嘴唇从她的额头上移到脸颊上,鼻子上,最后落在嘴唇上。
气息渐渐灼热,在一贯寒冷的冬日清晨,这个早晨,似乎有些热了。
顾盛安的嘴唇在樊简的脖子上停留许久,最后他放开樊简,往洗手间冲去。
樊简忽然又开心起来,这点让石真梅颇为疑惑,她耷拉着眼皮用那双黑黄的眼睛打量着一切进入她眼里的事物,用她那颗擅长用自己的心里去猜测别人想法的心得出一个结论,樊简就是不想奶孩子,只顾着自己轻松根本没想过要增加多少花费。
让孩子吃奶粉是顾盛安提起的,在他面前说起买奶粉的花费,那绝对是此路不通。
石真梅就找到了顾淮南,大孙子她心疼,花钱她肉疼,想比之下,石真梅安慰自己其实还是更心疼挣钱的顾盛安和顾淮南。
顾淮南听完沉默了一会,良久才冒出一句,“吃奶粉就吃奶粉吧!孩子生下来,还能不给他吃吗?”
石真梅在肚子算的那笔账就成了坏账。
久违的阳光又开始眷恋深市这块土地,樊简打开门让阳光透进来,橙黄色的光线中,有细小的灰尘不断的飞舞着。
蓝色襁褓中的婴儿的脸也变的更加柔软,这让樊简想起了她喜欢吃的果冻。
对,孩子的小名,不如就叫果冻好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石真梅和顾淮南是拒绝的,顾盛安咧着嘴笑道,抱着果冻叫了起来,“果冻,果冻。”
顾淮南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男孩子叫什么果冻,那么小气,怎么喊的出口?”
顾盛安抬眼看了他一眼,“果冻只是个小名而已,以前的人小名不都是往低了叫吗?这样好养活,不是你说的吗?”
石真梅从顾盛安的手里接过果冻,讪讪的笑了几声,“果冻就果冻吧!不过说起来,孩子也确实该取个名字了。”
顾淮南又在暗地里动起了小心思。
他拉石真梅在医院附近找到了一个据说是百算百灵的先生。
把果冻的出生年月日和时间一报,蓄着山羊胡,戴着老墨镜,骨瘦如柴的老人就放下手里磨的光亮的拐杖开始掐算起来。
一阵推算之后,老先生先是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的殷殷切切看着他的石真梅和顾淮南的脸色当即就难看了下来。
果冻在襁褓中安睡,长长的睫毛末端便翘了起来,粉色的小嘴嘟着。
第84章 主动被动
长长的睫毛和白皙的肤色遗传自樊简。
其实果冻的长相,更像是一个女孩。
在樊简这个做母亲的眼里。果冻无论长什么样,他都是最可爱的。
但在别人看来并不是,尤其是在以为掌握了改变命运真谛的顾淮南,石真梅夫妇眼里。
顾淮南和石真梅回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刚打完一把游戏的顾盛安问了一句,“怎么了?”
顾淮南嘴巴咧了咧,“没什么特别的事,你别管。”
石真梅的脸色也是郁郁的,勉强的朝顾盛安笑了一下,就往楼上去了。
樊简刚想躺下,石真梅的敲门声急促的就跟催命似的。
“妈,发生什么事吗?”
樊简惊讶的问道,石真梅蹬蹬的走进来,在破旧的沙发上坐好, 双腿要翘不翘的样子,樊简想她应该是想翘一个二郎腿来增加自身的气势,但因为自身的硬件设施和软件设施都跟不上,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动作。
“你不是在着急忙慌着撮窜着要给孩子取名字吗?我这不是在百忙之中抽了个空去给孩子看了一下吗?”
石真梅听起来总是让人觉得耳朵里就像是溜进了一根刺似的。
樊简抿了抿嘴,“孩子也确实到了该取名字的时候,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家了,出生证最好是在回家前办下来。”
樊简说的回家,自然是回老家,早在几天前,妈妈就在电话里旁敲侧击的问过樊简,什么时候回去,回去的时候有什么准备。
见樊简不回答,妈妈才知道自己应该把话说的明白些,妈妈用一种遗憾又欣慰的语气说,孩子回去之后,满月酒是怎么也少不了要做的,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那满月酒的时候,樊简这边的亲戚是肯定要去的,要不然干脆就把婚礼一起简单的办了吧。
末了,妈妈还不会在后面加了一句,反正附近也有这样的先例,简单一些也没有什么,和孩子的满月酒一起做,还热闹些。
妈妈的这番话不知道是给樊简打气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电话这边的樊简其实很迷惘也很慌张,她明白妈妈提出这样的条件已经是没有台阶下自己找了台阶下了。
否则,这样的事,该是由顾盛安或者石真梅主动提起才是。
现在本末倒置,倒像是妈妈上赶着似的。
顾盛安,石真梅,和顾淮南都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好像他们三人齐齐的得了失忆症似的。
其实樊简的心中早已经明白他们集体得「失忆症」的原因是为了什么。
是他们不知道该做什么吗?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顾淮南和石真梅自然是知道的,他们更知道的是,孩子一生下来,樊简身上所有的主动权都变成了被动权。
襁褓中的孩子还不知道,他的出生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樊简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樊简的思绪被石真梅的沉吟声拉回,“说的也是,回去了之后,总不至于说连名字还没起吧!只是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我们都帮你问过先生了,先生可是说了,这孩子五行缺火,得起个火名才能旺的起来。”
樊简点头,眼睛划过襁褓中的婴儿,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石真梅的话是还没说完的,但语气中压抑的不悦和余音樊简还是听的出来的。
“先生还说了些什么?”
樊简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命运是种什么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有些人痴迷于命运星象,不如说他们是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所以找一个用来慰藉自己的借口罢了。
樊简不信,但是她的妈妈,包括眼前的这位。想来都是相信的。
“哎呦……”石真梅一拍双腿,两条被花色老土黑色的裤子包裹的腿一颤一颤的,“老先生可是神了,他把你生孩子时的情推测的一字不差,一听就知道是有两下子的,他说,恩,孩子只怕是考不上一个好大学的。哎……”
石真梅的尾音拖的长长的,任谁都能听得出她的遗憾和失望。
樊简的眉头一皱,她考取了大学却没能去上这一点是扎在她心里最深痛的一根刺。
而现在,仅凭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三言两语就断定她孩子的将来,尤其还是经过那虚无缥缈的命运之言。
樊简想也不想的就说道,“是吗?他是不是也算准了,有些人连生孩子用瓶药水都嫌贵呢?”
石真梅看了樊简一眼,左摇右摆脑袋转到一边,良久才回了一声,“啊,你说什么?”
若不是樊简亲耳听到顾淮南说的那些话,还要被石真梅的样子蒙骗过去了。
“前几天,我妈妈给我打电话了,她问我,孩子的满月酒在哪里办。这是孩子出生之后第一次办酒,总不能不办吧?”
“要的要的,自然是要的。”石真梅不住点头。
“还有,我妈也在电话里问到了。我和盛安的婚礼,妈,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石真梅整个人都开始不自在起来,“恩,这个嘛,婚礼吗?”
石真梅支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樊简换个姿势来拯救自己坐的发麻的屁股,心头的失望却开始无边无际的蔓延。
“该不会不办吧?”
“怎么会呢?”对于这点,石真梅反驳的倒是很快,“不过呢,这件事我和你爸还有你爸爸妈妈好好商量一下。”
石真梅帮自己找到了绝佳的帮手和发言者。
匆匆离开的时候,石真梅还不忘叮嘱樊简,“孩子的名字就交给你来取了,不要老是想着睡觉,好好想想孩子的名字。”
樊简靠在墙壁上,用手撑着身体,脸上蒙着一种虚无又讽刺的笑,“我知道了,我自己的孩子,还能让他受了委屈不成?”
石真梅呐呐的没有再说话,快速又大力的将门拉着合上。
虽然石真梅并没有直接说不办婚礼,但她迂回的话和逃避的态度就已经表示了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没生孩子时,樊简有绝对的主动权,但是在生了孩子之后,这种主动权和被动权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85章 妥协惊喜
也许妈妈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在樊简的面前说出来。
她以为樊简说会更容易些,但其实失去了主动权的樊简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变得更加的被动。
樊简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靠在墙上,手掌覆盖在眼睛上。看来,这一次,她又让妈妈失望了。
接下来的几天,石真梅在樊简停留的时间是非常短的,除非必要的送餐,或者来送买给孩子的纸尿裤和一些零碎的东西,石真梅能不出现就不出现,就算是必要的出现,石真梅也一定是放下东西匆匆离开。
樊简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石真梅其实也不用这么匆忙的离开,心里已经失望透顶的樊简没想过要就这件事再和她进行探讨。
顾盛安对给果冻起名字这件事上分外的热情。
晚饭过来,他把自己取好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兴冲冲的就找樊简。
顾盛安字樊简是认得的,和樊简的规矩方正不同,顾盛安的自己潦草就像是医生写病历单时的笔触和刚学写字的小学生的一板一眼糅合在一起似的。
樊简拿过来看了一下,“文博,清霁,涛合,华芝,瑾瑜。”
顾盛安笑嘻嘻的将脸凑到樊简面前邀功,“怎么样,我取的名字不错吧!”
跟着过来的石真梅想也不想的说道,“不错,真不错,一听就知道都是好名字。”
樊简将手中的纸放到一边,坐正了身体,“确实不错,字嘛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你写 的,名字也能一耳朵就能听出来不是你取的。”
顾盛安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坐在沙发上的石真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愠色,外翻的嘴唇一抿,“你嫌盛安取的名字不好。那你自己取个好名字出来啊!”
樊简下床,从床边的柜子里找出一个小本子,递到顾盛安的面前。
“你看看吧。”
顾盛安将信将疑的打开本子,石真梅也跟着伸长了脖子,最后还是忍不住走过来看。
“瑾,恩,这个字怎么读?”
顾盛安只读出一个字来就把本子递给了樊简。
“怎么都不是带火的名字?”
石真梅跺了一下脚,耷拉的眼皮下,眼角锋利的往樊简身上剜了一眼,“先生可是说了。孩子命里缺火。”
“我不信那些。”樊简非常坚定的回答,石真梅还想再说什么,顾盛安拉了拉石真梅的衣服,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阿简,妈总不会害我们,要不然,我们还是另外想几个好了。”
樊简将本子合上,手指的在本子的边缘摩擦,半晌没有说话。
顾盛安在睡觉前重重的拥抱了樊简,他的手臂是那样的用力,好像要将樊简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似的,樊简想,如果他在石真梅面前也能这样坚定自己的立场的话,她会更高兴点。为什么要让别人来左右自己的思想呢?
樊简想到这里,有些心烦的挣开了顾盛安的手臂,转身背对着顾盛安。
声音清浅的传来,“妈妈今天又打电话给我了,她问我,婚礼的事,你,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疲倦的樊简沉沉的睡去。
果冻的大名最终还是被确定了下来,用樊简给他取的名字,“修齐。”
顾盛安能把樊简取的那些预备名念错一半,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将这个重任推给了樊简。
让人意外的是,石真梅竟然也没说什么。
预料之中的是,顾淮南挑了不少的刺,一会说「修齐」听上去就小气,一会又说「修齐」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樊简没有解释,在听到顾淮南说「修齐」这个名字小气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解释是徒劳的。更何况,顾淮南的唠叨啰嗦她也是了解的。
顾淮南在家里说了半天,没有人附和他,送樊简和顾盛安去医院的路上还在反复唠叨着。
准生证下来那一刻,樊简在心底松了口气。
孩子满月之日已经接近腊月下旬,最迟那个时候就要回去。
经过医院的检查,发现樊简恢复的不错,只是子宫收缩不是很好,又接着打了几天针。
二十八天一过,顾盛安总是撮窜着樊简出去,顾淮南和石真梅好像也有意要一起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