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当时站在他对面的应妙妙,却能清晰地看清掩在他眼镜镜片下疯狂涌动的,名为怀念的情绪。
海北市,位于华北最北,冬季的平均温度在零下四十度左右,常年冰封,是名副其实的北国地区,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近年逐渐演变成有名的旅游省市。
宋清书就来自这片雪乡冰河。
他说,
有个男孩身体孱弱,出生十六年,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内,看不得雪,受不得冻,也从未有过朋友。
哪怕生活在雪国之乡,他也从未感受过任何一片雪花融化时的温度。
他的日常里,只有被地暖烘得燥热的室内空气。
他知道,不让他出门是为了他这幅脆弱的身体着想,可是,当窗外欢乐的嬉闹声传进他耳朵时,他还是推着轮椅出门了。
然后他遇见了雪地里最美妙的精灵。
十六岁的温奈在雪地里,很活泼。
她撒着雪跑在路边,正好和宋清书家小区隔了一道围栏。看到围栏后注视她的宋清书后,她也不慌,反而捏着被冻得通红的鼻头和他搭话。
‘你的腿怎么了呀?’她问。
看着她关切的神情,宋清书私心不想告诉她真正的原因。他清咳两声,撒了谎,说出了场小车祸,需要坐一阵子轮椅。
就算这样粗糙的借口,也惹得温奈很是同情他,不知不觉陪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直到一道明丽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他才知道她叫‘奈奈’。
‘那等你腿好了,也可以去川城玩呀!我们那儿不下雪,只有漫天的银杏叶!’
她傻乎乎笑着,撂下这句话,跑向呼唤她的女声方向。跑到半路,又突然折返,从脖子上扯下一条是链子甩给他,
“银杏叶就长这样!送你了,我走啦!”
后来,故事逐渐落入俗套。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接受了手术后,身体好转。
他时刻记着银杏叶的‘约定’,想要去看看川城漫长的金黄色秋天。
在这等待长大的无聊时光里,他也渐渐变成印象里少女那样温柔的样子,总以真诚笑容接人待物。
……
应妙妙想,人和人的缘分,是很有些说法的。
茫茫人海中,在偌大的海北市,两个人都能恰好相遇且说话。在两三年后的川城,还能分到同一个班级,
这是她费尽多少心力都求不得的际遇。
时光会氧化那条并不值钱的银杏叶坠子,却不会氧化宋清书脑袋里鲜活的十六岁少女。
在听宋清书讲完这件往事后,应妙妙就明白了。
以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和宋清书脑袋里装了两三年的美好展望相抗衡,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帮他一场。
可……
“嗯?”温奈没听清。
应妙妙的语气很失落,她又重复了一遍:“两三年前,你去过海北市……”
“去过。”适时的男声响起。丽嘉
两个女生都抬头看向身前,只见路炀已经搬完了箱子,额间的碎发上沾了些消散的晨雾,呈现着被打湿的状态。
他瞥了眼应妙妙,“她和我一起去的,怎么了。”
应妙妙不说话,只默默看着温奈。
温奈被她看得发毛,抱着手臂,又提了提脖子上的衣领,“应该去过吧,你怎么突然问……额,你怎么知道我去海北市旅游?”
“应该?”
温奈看了眼路炀,不明所以,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和路炀一起长大的,以前出去旅游都是我和他,还有我妈一起去的。”
这会儿,路炀唇角上终于见了点笑意。
他伸出一根拇指,指腹在温奈脸颊上划了一道,留下一层浅浅的灰色痕迹,“是谁从那儿回来后,被冻成重感冒打针,说再也不去北方旅游?”
温奈白了他一眼,擦着脸,语气娇嗔:“十六岁的事也要拿出来说。”
足以可见,路炀这家伙是时时刻刻记着她的糗事呢。
可谁没有个小时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