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在画画,也没有在剪纸,更没有在写作业。
仿佛回到他们头一天做同桌的上午,男孩面前摊着一沓挂历纸,旁边放着把折叠小刀。
此刻,他正拿着铅笔和文具盒,在挂历纸上涂涂改改。
画得仔细又入迷,他甚至没有听见许愿的话。
低着头不吭声。
她只能拿着订正本,悄悄凑过去,又问了一遍:“你在画什么呀?”
凑得近了,许愿才看清,戚野正在把文具盒当尺子用。
他手里的文具盒看起来很有年头。
不是大家现在惯用的笔袋,或者印着电镀涂层的笔盒。戚野平时用的这个铁质笔盒,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上面的涂层早就掉得七七八八。
但还是能从残印里隐约分辨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几个字。
看上去像是小学时会发的奖品。
实际上,许愿不知道的是,这确实是戚野小学得到的奖励。
具体什么时间已经忘了,要么是二年级,要么是三年级。总之,这个笔盒是那一学期三好学生的奖品。
他记得很清楚。
铁质笔盒皮实耐用,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上面的花纹图案被磨了个干净,光秃秃的。还能继续拿来装笔。
所以戚野一直没舍得丢。
一边挪动笔盒,一边画出长长短短的直线。
直到身旁的小姑娘问了第三遍:“喂!戚野!你在干嘛呢!”,他才笔尖一顿,终于回过神:“没干嘛。”
许愿不相信:“你都听不见人说话了。”
“这些是什么呀?”她好奇盯着挂历纸上的线,“你又要包书皮?”她记得包书皮好像不需要画这么多道道。
戚野摇头:“没有。”
“等我画好再告诉你。”又迅速低下头,回忆着昨晚摆摊时,在商业街大屏上看到的内容,继续完成剩下的部分。
这一个月,戚从峰仍旧没有回家。
而在南哥找过人之后,戚野也没在家门口再遇见过小混混。
醉鬼不在家,生命安全得到保障,没人时刻盯着他的钱。六月里,戚野过的比较轻松。
没有经济压力,心情愉快,他不像以前一样闷头摆摊,一站就是一个晚上。
偶尔也会停下来喝口水,歇一歇,和卖气球的阿姨们一起坐在路边,看会儿大屏上的节目和广告。
他现在画的东西,就是昨天某个娱乐栏目里特邀嘉宾展示的。
戚野按着记忆中的图纸,一点一点复原。
终于在美术课下课铃敲响时,画完最后一笔。拿起挂历纸端详片刻,不自觉长出一口气。
“现在可以说了吧!”许愿好奇了小半节课,“这到底是什么?”
戚野把折叠小刀收起来:“折痕图。”①
“就是把折纸拆掉后的痕迹图。”想了想,觉得她大概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又补充,“和折纸图示有点像,可以拿来做折纸。”
有一说一,许愿其实没怎么听懂。
但最后一句她听明白了,看了眼他手上的折痕图,瞪大了眼睛:“这真的可以?”
许愿觉得够呛。
小时候,陈诺带她做过折纸。手工书上的折纸直线虚线印得非常整齐,旁边还配着详细的步骤说明。
而戚野手里这张挂历纸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虽然他说是所谓的折痕图,在她眼里,更像是在纸上画满了各种直线——这也是事实,男孩用了整整一节美术课的功夫,在挂历纸上画出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线条。
比起什么折纸图示,看上去更像是复杂的迷宫。
许愿问得疑惑,戚野毫不犹豫:“可以,最后可以折成一匹马。”
昨天的节目里,那个特邀嘉宾就是拿着这么一张纸,反复折来折去,最后将一张白纸折成了一匹身姿灵活、形态俊逸的奔马。
许愿顿时来了兴趣:“那你快试试看!”
她只折过最简单的折纸,总共不需要折叠几次,就能叠出来一朵小花或者一只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