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愿意成为这个守护者。”
文代曼站在角落,看到程予在灯光之下,眼神坚定,从未变过。
他和父亲是长得很像的。
特别是现在,少年成长成大人的年纪,他愈发像他的父亲了。
连这份坚定也是。
当年她和程予的父亲相遇,也是在这个年纪。
文代曼站在阴影处,却忽然垂下了眼眸,感觉到一阵莫名燥郁感翻涌了上来。
她作为缉毒警察的家人,是最能深刻体会到这个职业的危险的,过程有多辛苦,更不用多说,所以她一直都不是很支持程予去子承父业。
从此刻埋下的小小的种子,彼时还不太明了,谁都想不到这一刻的烦躁竟然会引起后患。
正是新学期要开学的时候,文代曼突然之间开始觉得身体不舒服,时常感觉到人晕眩,吃饭也吃不下,短短半个月就瘦了大几斤。
晚上睡不好觉,每晚入梦都是反复折磨着她的那段记忆。
是某天,家门突然被敲响。
原以为是在外驻守的丈夫终于回家,打开门以后,却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只有别人手上抱着的骨灰盒。
“抱歉,嫂子。”
她在梦里也没哭,因为当年看到的时候,也强忍了泪水。
“没关系。”文代曼看似十分坚强地接过来,“不用道歉,这是他的使命。”
这就是缉毒警察的人生。
随时都在最危险的地方,随时都在跟死神擦肩而过。
他们仿佛在跟死神玩游戏,谁也不知道哪一次会突然被收了性命。
而她作为缉毒警察的家属,了解这一切,接受这一切,好像也是她的人生。
她要随时做好准备,不知道下次回家的还是丈夫本人还是只是丈夫的骨灰盒,甚至…
很多人连骨灰盒都见不到。
好像所谓的“死留全尸”对他们的家属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文代曼这一次却是反反复复一直梦到,像是梦魇一样萦绕在身边。
于是,在程予准备去学校那天。
她突然想把自己的儿子留在自己身边。
“程予,这学期就暂时不去学校了吧。”
程予很意外:“嗯?”
他今年高三,对他来说很重要。
“妈妈觉得最近身体和心里都很不舒服…”文代曼说着说着,竟然已经开始流泪了。
等到程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
“程予,你不要也离开妈妈…”
文代曼几乎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丈夫的职业太危险了,她怕自己说漏嘴,或者别人沾染点“黑”,对他们一家人来说都不安全。
而她是自己远嫁到青宜的,家里人都在老家,没人可以照顾她。
只有程予留下来才可以。
于是到最后,程予高三上学期整整一学期,都没有回到南溪,都没有去过学校。
…
纪浅听完这一段,人已经哑住了。
虽然阿姨说的语气是很轻松的,因为现在她的心理健康已经完全回复,说起以前的事情只是叹气。
人在心理亚健康的状态下,是很容易情绪崩溃的。
造成心理亚健康的原因有很多,这有可能是阶段性的毛病,也有可能是某一段时间里,特定会发生的事情。
是一种可能会突发的情况。
纪深每天都在面对各种这样的病人,纪浅偶尔也会听说。
以前纪深还在实习的时候,她偶然去了一次诊室,看到过精神状态失常的病人是怎么经历崩溃的。
“程予哥当时的确是一学期都没来学校。”纪浅微微颔首,“我那会儿还担心了挺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