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手气法的浮肿着眼睛双颊,毫无灵魂地答:“没有。只有宫里那些用的照常送起居云气注实录来。”
猴子回过脸来,一对眼睛十分锐利地盯着王观,很有传说中天才神经病的神韵:“那你是研究什么的?”
王观被他看得发毛,差点就要脱口说天子气,又担心事关重大,临出口换了个腔调:“那你是研究什么的?”
猴子得意洋洋:“我说了,我是顶楼的。”
王观老实道:“我没有去过顶楼。”
没想到猴子对此十分吃惊:“你昨天来的,居然没去过顶楼?”
他的脸很瘦,眼睛过分精亮,王观有些怵他,道:“我赶时间,没空去。”
“没空?”猴子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尖锐,一口气不带停的,更像神仙剧当中的妖怪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进禁书室不去顶楼的。你是哪个部的?不会是甲部的傻瓜吧?”
王观猜测他说的是国师院的分部。既然是国师院的人,他的怯意就少了几分。
“我还没来得及去。”他撒谎道。
“没来得及?”猴子不信,“你看什么那么起劲儿?”
王观道:“天子气。”
猴子顿了顿,意外地看着他,遽然无话,悻悻然走开了。
那些原先留一耳朵听他们讲话的人也纷纷散开去了。
夜至,恰又是月底,外面又黑又冷。
王观早早地回卧室,把房间里的火炉点到最大。
这个时候,如果有音乐就好了。
但是没有。
所有现代设备都被屏蔽了,除非他自己会点什么乐器。
窗外也寂寂无声,来自国师院的声响都被屏蔽在外,丝毫听不到。
他不由得有些害怕。
对孤独和寂寞的害怕。
他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一个人面对很多事情,茫茫的人生时间,茫茫的人生旅途。这种孤独和寂寞是他最忠实的朋友。
直到他下定决心去考通大,才渐渐把这两位朋友甩开。
去年萧临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也常常觉得孤独和寂寞,甚至痛恨过答应萧临结婚的自己。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心理毛病,以至于对萧临生出这种极端的情绪。随着最近跟萧临的日夜相伴,他忘记了那种极端的情绪。他觉得自己温暖幸福,坚韧而充沛着力量。
但是在这样的夜里,他觉得黑暗在吞噬自己。
被黑暗蚕食的那部分自己又生出了孤独和寂寞。
他想起了人生那些特别艰辛的岁月,那些在医院被死亡恐吓的日子,那些在病榻前无能为力的日子,那些被揭开私隐嘲笑的日子,那些穷得捉襟见肘的日子,那些被抛弃被远离的日子……
那些都过去了。
还好。
都过去了。
他现在有个自己的家,他有个深爱并且爱他的萧临。他们明年春天准备要一个孩子,然后等待孩子慢慢健康长大。他已经过上了最平常的幸福生活。
滚它的天子气!
滚他的什么大位之争!
都通通跟他们没关系了!
他明天就要出去,带着萧临回星城,在温暖的南方定居。
他越想越畅快,几乎要从被窝里翻出来。
这时他隐约听到了歌声。
非常浑厚的热闹的歌声,伴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有节奏的拍手声。
像是哪里正在举办篝火晚会。
没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是楼上传来的。
王观下床,穿好衣服,循着声音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