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想,他心里还是有点点愤愤不平,原本下床准备去冲个冷水澡的他想了想,走过来捉起女孩子的手指,咬了一口。
有了之前他走开,刚好醒来的叶翎没见到他跑出去的经验,这一次裴云炀迅速回房间拿衣服,回来后把她房间门反锁,进浴室洗澡时也没有把浴室门关严,而是留一条缝,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完成这一切,等他把身上水渍擦干换了套新衣服,这才重新躺回床上。
他原本想睡在另一侧和叶翎保持点距离,不想他刚躺下去,似乎感受到他上床的女孩子自动向他蹭过来,非常乖巧地挤到他的怀里,“……阿炀。”
裴云炀抱着她,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奇怪感觉。
她喊他阿炀时,内心会产生一种微妙震感。
就好像曾几何时,女孩子也曾这么亲密地唤过他。
然后从心底深处生起一种像针刺一样的,密密麻麻的痛感。
他不喜欢她喊他阿炀,很不喜欢。
然而这种不喜欢却来得莫名其妙,裴云炀自己也觉得这么想,实着有点无理取闹,他无视自己心里生起的那点不舒服,为女孩子掖好被角,抱着她,闭上眼睛睡着了。
……
大雪纷飞。
裴云炀梦见自己站在裴家老宅的正屋外,和裴继轩站在一起,看着逢年过节有大事才出现的裴家亲戚络绎不绝地向正屋走来。
他们全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衣,神情难掩惶恐忐忑,见到裴继轩时,脸上又多了一丝明显的讨好和巴结。
风呼呼地吹,卷起了冻人的雪粒,还有无数白纸在空中纷飞。
裴云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裴继轩旁边,他冷冷看着他面露夸张的悲痛,而周围人全都在竭力安抚,他后退几步,快步向正屋走去。
正屋大门挂起黑色幔帘,沿路看见无数人送来的花圈挽联,穿过空荡荡冰冷的宴会大厅,最后来到专属裴家大房的小家——暖厅。
如今已经布置成了灵堂。
上面挂着两副遗相,下方也摆着两副枕木,裴景清跪在最前方,腰板挺直,一动不动。
四周偶有拜祭的亲友,他们在座位上哭哭啼啼了一会,然而裴家大房仅剩的血亲裴景清,并不理会他们,让众人不免感到尴尬,最后在管家的安慰下赶紧说了几句节哀顺变的话,快步走出正屋去找裴继轩说话了。
保镖们齐齐静守在暖厅门口,戴着黑眼镜,严肃冷漠。
裴云炀谁也没搭理,径自走到裴景清身边试图扶起他,“大哥,你起来休息一下,你跪太久了,身体熬不住的。”
听见裴云炀的声音,裴景清木然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慢慢转头,眼里全是红血丝,他把牙齿咬得咔咔响,“阿炀,听说我爸的手机找到了。”
“找到了,在我养父手里,”裴云炀知道裴景清是什么意思,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没有异常。”
裴景清眼里划过了失望,他喃喃:“司机说我爸妈让他立刻开去南城,他们为什么要去南城?我想不通,从京城有到达南城的飞机,那个时间点只要等5个小时就有一班飞机,是什么事让他们连这几个小时都等不及,要自己开车过去。”
“我们慢慢查。”
裴云炀试图把他扶起来,然而跪了太久的裴景清已经无法站起,动了一下,整个人就跌在地上,“大哥!”
裴云炀赶紧把人扶起来。
裴景清在裴云炀的帮助下慢慢起身,裴云炀想让他去后面坐一会,裴景清摇头拒绝,固执站在父母枕木前面。
裴景清红着眼睛摸着父母的棺木。
这个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他失态,总是保持仪态的男人,这一刻全然不顾自己的仪表,几天没睡觉,让他双眼通红,下颌冒出青胡渣。
他站在棺木前,时不时咳嗽,看起来颓废又病弱,裴云炀很心酸,却只能一劝再劝,“大哥振作点,大伯父大伯母在天之灵,绝对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是啊,阿清,你可要保重自己!”
灵堂是肃穆安静的地方,几乎所有人在这里说话都是小声而谨慎的,但是这个向来在外人面前保持风度的男人,这一刻却极不知礼地大声说话。
裴景清扶在棺木上的手瞬间握紧,用力之极,手背上鼓起条条青筋。
他转头,面无表情看着裴继轩,“二叔。”
裴继轩走上前,脸上浮现看不清真假的遗憾和难过,和裴景清并肩站在灵堂前,看着灵堂上的两张遗照,抹了抹眼角,“阿清你放心,二叔会帮你的。”
裴继轩一进来,在外面过来参与丧事的众亲好友也跟着进来,等到裴继轩离开,这些人又跟着一波涌出灵堂。
裴景清指甲深深插入了掌心,死死盯着裴继轩离开的背影。
晚上,把最后一波亲友送出裴家老宅后,裴云炀原本想回逸轩楼,然而看见寒风中显得特别孤寂的正屋,脚尖一转,向正屋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