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顿住了脚步，抬头望向来人道：“芍药仙子？”
是芍药花仙，慕迎夏。
卿卿和她在学堂里也算是熟识，经常坐在一处听课，她本想找一个僻静之处欣赏月色，却没想到会碰上慕迎夏。
遇上了人，免不得要一番寒暄，卿卿心里叹了口气，接着开口道：“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慕迎夏生来热情，她道：“当然是景色甚好，出来玩啦，我跟你说，其实我还挺佩服那个莲华帝君的，要是没有他，现在天界也就没有这么分明的像人间一样的四季了呢。”
“……”
卿卿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她道：“他不是千年前差点毁灭修仙界的罪魁祸首吗？”
少女眸色清亮，看起来极为认真的在思考慕迎夏说的话。
“哎，一码归一码嘛，其实司命星君他们，有的时候讲起来莲华帝君还是很怕的，千年前，你不在天界，肯定不知道，上任天帝，后来是被莲华帝君气死的。他真的离经叛道，囚禁生父，又差点毁灭了整个仙界。”
慕迎夏说得这些卿卿都清楚，她颔首。
“但他其实，说句实话，也挺可怜的。”慕迎夏叹了口气：“几千年前韶光仙子的事情弄得血雨腥风，我们身为神族，其实也没有世人想象的那么高贵，里面有很多八卦，我跟你说。要不是牡丹花仙不让我随便说，我早就说了。”
这勾起了卿卿极大程度上的好奇心。
她道：“究竟是什么秘闻，来，说。”
慕迎夏道：“我说完了，牡丹花仙会打死我的。”
她不过是个仙，妄议神族的事，是要掉脑袋的。
慕迎夏想，她又不是莲华帝君，没那么大的本事，在天界捅了娄子之后，还能让天帝再三请求他回来。
卿卿凑近了慕迎夏几分道：“哎呀，咱们两个人谁跟谁，你说了也没什么事的。”
慕迎夏思索片刻，抬头道：“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之前韶光是妖族，天界讨伐妖界，而之前，前任陛下娶韶光仙子也是为了图谋和算计，其实，图谋和算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利用一个女子的感情去达成目的，委实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月色中，少女的鬓发被微风吹起，映照出卿卿好看的侧脸，她有些出神，少女轻声呢喃道：“确实是有几分卑劣。”
慕迎夏点点头，而后道：“不过神族们的事情，我也不好过多评判，小仙还是要有小仙的本分，只是说起来，莲华帝君，因为韶光的自尽，从一出生开始就没了母亲，后面花神韵涵也多少一直在刁难他，再加上，顾烨陛下那时，也委实算不上是喜欢他。”
何止不算是喜欢他。
因为韶光把全部灵力都给了顾徵，顾烨甚至有些恨他。
他有些日子甚至在想，如果不是顾徵活下来，那韶光就能活在这世上。
卿卿呼吸猛地一窒，她有片刻的错愕，提起顾徵的时候，她的心脏竟然有些微微的疼痛。
那种泛着苦的感觉，又有些针扎一样的疼，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卿卿，卿卿，你有没有在听啊？”
被慕迎夏唤了半晌，少女才回过神来，她愣了愣道：“嗯？”
“小殿下他，或许是太钻牛角尖了吧，他后面做出那样的事情，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就是了，现任天帝陛下对此多少是有些痛心的。只是木已成舟，也不知道小殿下还能不能重新归为神了。”
慕迎夏顿了顿又道:“堕魔之后想要重新成神，可是难于上青天。小殿下之前在六界之内寻找了上千年前任魔尊的下落，天帝陛下找了他很久，他都没同意回来。但他最近居然同意天帝陛下回天界的要求了，真是令人惊讶。”
原本没人以为他会回来的。
只是他选择了回来，也没人知道为什么。
慕迎夏道：“天色已晚，卿卿，过几日就是簪花大会了，你不回去准备一下吗？”
“嗯。”
芍药花仙一蹦一跳的走远了。
只剩下卿卿一个人，对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有离开。
——
自从卿卿死去，顾徵已经有千年没回过天界了。
夜风清凉，他立在花树下，看着手中霜雪盏的光芒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少年漫步在花树群里，任肩头落满繁花。
顾徵忽然想起来，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女最爱人间的春夏秋冬，卿卿爱冬日的凛冽寒风，皑皑白雪，开得艳丽又高贵的雪中红梅，也爱这样的夏日，夏日中的夜风和月色，连同雨，都是她最爱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