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四起,满目苍凉。
黑压压的修士杀气腾腾地围剿而来,人、妖、魔混杂,所有人都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四周仍有未曾消散的雷光,各种本源不同的威压掺杂在一起,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哪?
秦漱知茫然地漂浮其中,环顾而视,回过身来却当即顿住目光——是明裴落。
月色惨淡,他正低头擦拭手中的承渊剑,垂着眸看不出什么神情,长发头一次没有规规矩矩地束在脑后,微风掠过,墨发随之飘荡盖住他的半边脸庞,不惊不喜,却带着一种秦漱知从来没有见过的肃杀气势。
“师祖?……明裴落?”她靠近他身侧,心中难得有些惴惴不安。
明裴落仍然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端详手中长剑,秦漱知想要握住他手腕却发现自己径直穿过了他的衣袖——没办法触碰。
长剑色彩暗淡,一块看不清先前颜色的绣锦一遍遍地摩擦剑身的污秽,秦漱知抬头注视明裴落,向来洁净沉着的俊脸染了几缕血迹,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黑沉沉的目光却无端让人心底发毛。
秦漱知呆愣地看着他,明裴落突然掀起眼皮,波澜不惊的目光骤然望入她眼中。
——快跑。
下意识的警惕让她后退一步,汗毛直立,这个眼神太熟悉又太陌生,让她深感不适。
熟悉是因为她在斩杀妖兽的时候,见过这种眼神,凉薄淡漠,即便将死也是一副不知生死的冷静姿态;陌生是,这种眼神出现在明裴落身上。
——不对劲,这不对劲。
耳边钻入嘈杂的声音,她颇为慌乱地移开目光,开始聆听。
思及先前与游远誉的对话,秦漱知心脏咯噔一下,隐隐猜到此情此景是为何。
“非我同族,留你始终是个祸害!”
“自古强者为尊,你自己寻不着庇护也别怪我们以多欺少……”
“你们人族当真虚伪至极!说那么多作甚?在场的谁不是馋他一身血肉?”
“……要我说,不如咱们将其圈养起来,每日剜几块肉取几碗血屯着,日复日岂非却之不尽?”
“呵,说的轻巧,你倒说说他归哪个族?你敢保证分的均匀?”
“说那么多干什么!谁抢到就归谁,这怪物能活人骨,说不定剜下的肉还能长出个人呢!”
……
饶是冷硬如秦漱知,听闻这般露/骨直白的话语,亦是胃中翻腾,喉咙里涌现恶心感。世间竟真有这般为趋利罔顾人伦之事。
三族联合竟是为了屠杀一人。
无耻至极。
叫嚣声络绎不绝,却无一人敢率先出手,无言的默契,所有人都在死死地盯着中央旁若无人地擦拭宝剑的男人。
“修行在己身,”明裴落突然轻声开口,哗然的声响荡然一空,徒留他清清冷冷带着失望的声调,“何故寻此道?”
“你当谁都像你一样三五年就能突破?”有人叫嚣,“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不想走捷径?什么修行在己,能飞升那就是本事,谁管你走的正道还是邪魔外道?”
“但凡你是个五灵根,怕是比我们还要无所不用其极!”
“就是!说不定把自己吃了也说不定哈哈哈——”
……
邪魔外道、五灵根——
秦漱知在一旁听着,如坐针毡。脑海里突然想起先前的谈话。
——您介意我走过弯路吗?
——可有愧于心?
——从未。
——如此,为何介意?
她无愧于心的标准,跟明裴落无愧于心的标准,一样吗?
他真的不会介意吗?
失望低沉的声响传入识海——
[修行仅是、是……是为飞升?自己的道,为什么……不、不、不坚持呢?为什么,会、会……会宁愿走、走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