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寺不如其他寺庙香火鼎旺,其一是山路难走,其二便是他们吃着朝廷关饷,自是不用担心香钱由来处。
二人将回宫行程推迟至明天,今晚他要一探究竟那座怨念深重的庭院住着究竟是何人。
陆绾在屋中调制配备着尸骨上的毒药,骨节上现在虽是漆白色,可却还是带着一点黑红,她盯着碗中的血水思忖,嗅着稍显刺鼻的味道,此毒蛰伏期长久,毒性异常又属□□,服用后看似于常人无异的毒世上寥寥无几。
几乎与之相接近的毒种便是来自西域名为屠牛草的毒药。此毒可在人体潜伏期长达十年之久,一旦毒发便不可收拾,一炷香的时辰便会无可救药,顿时就会毒发身亡。其样貌还和金银花类似,若是不知晓其品种,很容易将二者混为一谈。
可十二皇子死的时候才十二岁,总不会在他两岁时就开始密谋这场谋杀了,这似乎不合乎情理。陆绾思前想后找寻不到其他答案,更何况此具尸骨究竟是不是十皇子还有待商榷,只能等到回宫后才能打探出当年的一些细枝末节。
将近夜半子时时,萧彦北偷摸回来,他潜入那座后院,可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唯一断定里面有人的凭证便是屋中没染一丝灰尘,窗户还是刚糊上不久。
白日问主持那句应该是打草惊蛇了,这就更加断定里面藏有不可告人的密码,只是眼下要先查明他胞弟的尸骨,便也只能先将此事暂搁。
他见陆绾趴在书桌前安然睡去,手上还握着毛笔,脸上一侧沾染着墨汁,样子实属像个小花猫,便蹑手蹑脚靠近桌前,刚将她抱起往床榻上放去,陆绾就被惊醒了,她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软糯道:“王爷,可有查到什么?”
萧彦北将她放置床榻,自己坐在她跟前,微晃着头,“里面什么也没有,这座寺庙似乎也暗藏玄机,这件事先暂缓,等文轩的事情确认后,再行至此处查个明白吧。”
陆绾手撑着床沿坐立起身,将血水中的毒性告知于他,“王爷,当时十皇子是什么时间送至这里的?”
“本王还记得当年母妃身子羸弱,十弟出世后似乎都没有见上几面,一直都是父皇托奶娘照抚着,大约在他五岁时送来了普陀寺。”
五岁离宫,这种来自西域的毒寺院一般很少会有,更何况还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要是是刚才那般推理给两岁婴孩服药,即便药量再少也会立即毙命,又怎么可能会等到十年之后。
陆绾心存疑虑,对于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下手实在难以解释,“王爷,虽然这个时候提这个要求似乎不太合适宜,但是我想再去看一眼陵墓,好像有东西之前没有细查出来。”
萧彦北伸手摸着她脸上的墨迹,“你等本王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陆绾眨巴着眼睛,用手摸着自己的脸,嗯声点头,还没头脑问了句不然还能为什么事情向他告知。
“本王以为你会特意等我回来替本王更衣,之前在靖王府这可一直都是你的事,怎么,忘记了?”萧彦北见她一脸疑惑,不禁露出笑来。
陆绾一听此话也巧言善辩一番,“噢?王爷原来是想要寻个侍女了,可是我现在是浣衣局的姑姑,可也不再是你的侍女,这活儿怕是要另寻他人了。”
萧彦北瞧她这般春风得意的面容,忍不住打趣道:“看来你是知道自己要成为准王妃了,现在有底气和本王唱反调了,就不怕本王会治你的罪?”
第76章 措手不及
陆绾本就不是大家闺秀,也不会为了讨皇子欢心说话做事谨言慎行,以往是为了能和他达成协议,如今关系挑明,倒也不用再憋屈自己,也不会刻意去说那些违心话。
“若是王爷要治我的罪,不管我是不是王妃总是会寻到理由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又何必要狡辩说着解释。”
萧彦北瞧她这般伶牙俐齿的模样,只得败下阵来,不知从何时起,眼前这个女子一点点将他的尖锐冰凉的刃口慢慢磨平,如之前所言那般,惧怕靠她太近,可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心。
“你是自己走还是……”
陆绾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问题,先前被他抱着回禅院就引得寺院一众和尚异样的眼光,立马蹦跶起来,“我自己走。”
普陀寺平常香客本就少,这个时刻寺院更是寂静如一滩死水,只听得书中一些布谷鸟的叫声,想起之前云湛用鸟叫声来哄她开心,听着便不自觉笑了起来。
周围无人,月光如水的夜里总是会勾起往事,萧彦北见她笑得一脸荡漾,心中突觉不爽,冷嘲一句,“是想到你山中之人还是你口口声声念叨着的云湛?”
“王爷怎么知晓?”陆绾立即收住溢出满脸的微笑来,摸着下巴侧头看着身旁之人那不屑的眼光和冰冷的语气,歪头一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心眼了?”
萧彦北哼哧一声,板着脸逼近她,看她走一步跛一步的滑稽样子,正经道:“倘若日后你发现本王同你想象不一样,你会如何?若是以往的事伤害到你,你又将如何?会就此离本王而去吗?”
陆绾迎上月光下的那双含情双眸,他样子这般冷峻,可语气却这般柔和,像根羽毛轻轻落在心上,她或许还不太了解眼前之人,可从两人相识以来,除了最初不打不相识的动手外,似乎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
既然此话他先提及,便也顺着他的话往下反问着:“王爷,若是皇上赐婚,你将如何?”
本不想就此问下去,可横在二人中央的这道栅栏始终存在,丽嫔娘娘那般好心替自己谏言,总也不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
萧彦北抖动了一下想要去拉她的手,“陆绾,本王为你两次忤逆过父皇,事不过三,这最后一次,便是此事,回宫后,本王会向父王请求将你……”
“王爷,”陆绾微微摇头阻止他要说下去的话,“切不可鲁莽行事,此事还得三思后行。”
明面上她说此话风轻云淡,可实则内心早已翻腾苦涩无比,自从她爹出事后,以前那个可以恣肆妄为的寨主千金便也被迫担下处事沉稳的胆子,她自是想和心仪之人相守,可一切都还不是恰当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