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知心——妙利
时间:2022-01-27 07:53:13

  他甚至有几分浅浅的后悔。姚川死时周仲三番五次放下架子求孔家彻查,可惜他忙于和太后夺权根本无暇顾及。后姚园失火周仲再次求助孔家,然京兆已经拿了章家结案,孔家并不想节外生枝,只怀柔劝了周仲几句便不再过问。

  若是那时候自己坚持——孔太傅有一瞬间失神。若是那时自己听了周仲的话坚持查下去,是不是康家早就被连根拔起,更无从将康辰这个祸根埋在太医院里。

  这般多愁善感的后悔并未持续多久。以孔太傅多少年来杀伐果断,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后悔二字。自省是为了将来不犯同样的错误,自省完毕后,就该制裁真正的罪人了。

 

 

74 .一痕沙 · ?

  孔太傅对康太医谋害皇后的手法并无异议, 却始终对那封情深意切的认罪书心存怀疑。

  身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千帆历尽的老男人,他既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更不信一个男人会为了另一个永远没法儿到手的女人付出一切甚至不管不顾的连累家人。若是丽贵嫔先一步知道康太医的能耐, 投怀送抱以美色相诱还可两说;只康太医一厢情愿的痴恋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想都觉得说不过去。

  反而是龙椅上那位的嫌疑愈发强了。皇帝对皇后早有不满,若是康太医有野心敢孤注一掷以皇后的死作为投名状,说不得皇帝会将他纳入心腹,许诺掌权后为他加官进爵也不在话下。

  便是康太医被查出来也大可以让他一死了之——就像今日他们看到这样。丽贵嫔已死, 让死人背黑锅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因只要活着的人一封供词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要翻案却是极难的。

  皇帝表现的太干净了。孔太傅摩挲着手中的判词,耷拉着眼皮半靠在软枕上沉声问道:“你们确定康太医是自杀?本官的意思是,他当真是自己想不开了自杀,而不是被人逼着自尽的么?”

  齐侍郎心头一个咯噔,小心翼翼回道:“学生查验现场,康太医确是自杀无疑。至于先前是否接触过什么人……”

  他瞅着老太傅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太医院在内廷走动,学生去查……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刺探宫闱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小皇帝干不过太傅大人,但收拾他一个刑部侍郎却有的是法子。除非孔太傅亲自下令, 否则他才不会蠢到轻易授人以柄呢。

  孔太傅眼神冷漠的瞟他一眼, 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只是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 何况打探宫闱内幕这种事,他埋在宫中的眼线可比齐侍郎大张旗鼓去查案更方便的多。

  “本官知道了。”孔太傅挥挥手让齐侍郎退下。侍郎大人恭恭敬敬的倒退着出到院子才后知后觉的擦一擦额头上的汗,莫名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来。

  他还得去宫中再给陛下禀告一遍, 并未在太傅府上多逗留。并不知半个时辰后一位低眉顺眼的老嬷嬷提着食盒进来,只食盒中并不是什么珍馐佳肴, 而是厚厚一沓写满蝇头小楷的纸条。

  老太傅半眯着眼睛将小纸条看过一遍,眉心的川字皱纹非但没有舒展,反而压的更深了几分。这是他放在后宫的眼线报上来的所有与康太医有关的消息,然翻来覆去全是按照皇后定下的轮值请脉给哪位主子看了平安脉开了什么药方,竟一点儿异常都找不到。

  至于他心心念念的皇帝陛下——这半年内哪怕是一次不相关的偶遇都未发生,更遑论两人私底下勾结起来谋害皇后。乃至于老太傅都不免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难不成真的是他想太多?其中并没有皇帝的手笔?

  “陛下如今在干些什么?”他索性放下纸条,坐正了些问道。

  老嬷嬷低头挑了两张条子看了看,平铺直叙的语调禀道:“上午周神医进了后宫,陛下闹脾气喊头痛,宣赵御医把脉开了副药喝了就歇下了,午膳也没用。下晌睡醒非但没好转,反而头痛的愈发厉害,赵御医和王御医一块儿会诊,说是风邪入体引起的头风病,又是针灸又是服药才勉强止住疼痛,不过仍是要卧床不起的样子。”

  “他当真病了?”孔太傅着实有些惊讶:“我只当他装的……”

  因周仲未经宣召就被领进后宫,陛下在小朝会上发了火,下朝就宣了太医之事已有耳报神报到了他面前。他只当是小年轻沉不住气的卖弄,不想还真是病倒了。

  “乾元宫内伺候的人说陛下痛的满床打滚,汗湿了一床被褥,应该不会是装的。”老嬷嬷一板一眼的摇头道:“且王御医也说陛下脉象紊乱,看起来是什么风邪急症发作,因没找到病因只能大概用些药缓解疼痛,一时半会却是好不了的。”

  这么看来陛下的嫌疑倒是小了一些。孔太傅摸了摸稀疏的花白胡须继续问道:“康太医有没有和哪位妃子走的近的?”

  “只有宋贵人找过康太医一回。”老嬷嬷手眼通天,拎出一张条子念道:“宋贵人曾想找康太医为她配制受孕的药丸,不过很快就放弃了。之后却是没什么联系。”

  “她孕后也没联系过?”孔太傅眼中闪过一丝凶厉:“尤其是陛下下旨让所有皇嗣都交给皇后抚养之后?”

  老嬷嬷淡定的摇头:“并未。且宋贵人肚子里那个已经诊出是位公主,宋贵人自己也知道。老奴觉得宋贵人与其冒险害死皇后,不如求情让皇后开恩。毕竟陛下圣旨中虽未明说,但前朝后宫基本默认是只有皇子才要送进坤和宫,公主的去处却可以商榷的。”

  孔太傅犹豫着点点头。胡嬷嬷说的没错,且就算宋贵人不忍与骨肉分离也没胆子用康太医直接害死皇后,他应知一旦被查出来,整个康家和宋家都要遭受灭顶之灾,作为一个世家女,宋氏还没糊涂到这份上。

  “最后一个问题——不用去翻纸条了。你自己说。”孔太傅浑浊的老眼钉在胡嬷嬷脸上,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觉得陛下知不知道康太医在小皇子身上做了手脚?他是不是知道康太医有此手段才故意下旨说让小皇子都迁到坤和宫,就是为了万无一失确保皇后被害死?”

  胡嬷嬷愣了片刻,下意识的翻检食盒中散落的白纸,又在孔太傅的注视下慢慢停下动作。呆呆想了片刻才道:“不妨去查一查白贵人和宋贵人的屋子?王氏一直胎相不稳,大皇子能不能平安降生其实是个未知数。以小皇帝惯常细致的性格,若他存心要害死娘娘,约莫会在白贵人和宋贵人身上用同样手段。”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老太傅低头沉吟片刻,用手指敲敲窗棂,自有小厮进来听差。

  “你让周仲再去一趟,后宫各位主子那儿都查一查,包括陛下那儿。”孔太傅眸色暗沉:“但凡查出有独岑槐的痕迹,无论是谁立刻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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