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同她的影子重合。
额头上的湿濡让卫扶余楞了半响,她慌忙抬手去擦,谁知对面的人不慌不忙地扣住她的手腕,兀自欣赏了许久才慢条斯理地拿了帕子给她擦了。
卫扶余欲哭无泪,只觉得沈令闻这厮做事让人捉摸不透。
她便也问了,脱口便是,“亲人不在契约里头!”
沈令闻笑了,舌尖滑过锋利的钝齿,像是得了猎物的豹子,眼中的兴奋之色难以压抑。
“契约里头可说各取所需?”
涉世未深的小兔子点了点头。
沈令闻唇边划过餍足的笑意,“那我头痛,你管不管?”
卫扶余起先是点头,后来明白他亲她居然是这个缘由,心里头莫名来了火气。她杏眼睁得圆圆,贝齿咬的紧,恨不得扑上去给沈令闻一口。
“那你也没说是这样啊……”
沈令闻食指微屈,不轻不重地在她额头上叩了叩,“我是王爷,我说了算。”
眼见卫扶余吃瘪,沈令闻心情大好。他深知卫扶余脾性,便不再逗她,反倒拉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去。
“上柱香。”
卫扶余依言做了,青烟过半,她问道:“上头供奉的是何人?”
“想杀我的人。”
卫扶余手里头的烟抖了抖,沈令闻伸手替她扶正,淡薄的视线落在每一块腐朽的灵牌上,笑容斜肆。
“但是又被我杀死的人。”
他抬脚,提出厚土掩埋的尘封牌匾来。
“知道贫民所是什么地方吗?”
“富人取乐的地界。”
“他们最喜欢的戏码便是同伴屠杀,有时候筹码就是一块馒头。”沈令闻抬脚,他微微使了些力气,这块脆弱的牌匾就已然破碎。
“在这里活下去的筹码就是——杀了我。”
沈令闻脸上有些轻慢,他随手拿了案桌上的一块灵牌,轻轻拂去上头的落灰,神情一半是悲悯,一半是漠然。
“呸呸呸,王爷不要拿这么晦气的东西。”
卫扶余跳了过来,看着这座低矮小楼也尽是厌恶。
她仰头只见沈令闻神情淡淡的,意气风发的眉眼似乎因为往事染了尘埃。
清瘦挺拔的身影在这一刻小幅度地弯了下去,卫扶余仿若看见压在他背上的无数风雪。
无论是小小的沈令闻,还是如今少年长成的他。
成长似乎都不甚顺利,并非荆棘与坎坷,而是铺天盖地生死的考验。
稍有行将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那他走到如今这步该是多不容易啊。
卫扶余吸了吸鼻子,心里头与沈令闻感同身受了起来。
她上前轻轻拍了拍沈令闻的后背,小声道:“没关系的王爷,两个人在一起,冬天就不会觉得冷了。”
沈令闻仍然不说话,视线落在上下五层密密麻麻的灵牌上,昏黄光影打在他脸上,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他忽地垂下眼帘,低声叹了口气,手侧的青筋暴突,似是在极力隐忍。
卫扶余上前轻轻环住了他,她的手往上摸着,很快便摸到他紧皱的眉心。
她轻轻舒展了去,低声道;“王爷别想了。”
“都说往事如烟了。”
“实在不行……我再给您……亲、亲一口?”
*
青石巷,云容进来便是看见沈令闻倚栏远望,一副餍足至极的样子。
他勾头去看,只见不远处湖蓝衣裳的小姑娘正逗着马,神情娇俏。
云容收回目光,走至沈令闻跟前发现他的目光还未收回,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在沈令闻面前招招手,道:“王爷的目光怎么都胶在卫家那小姑娘身上了。”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