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叶的话依旧很平静:“凭你当时也快要死了。楚总管为了救你,为了给你了一线生机。才让我假冒弦歌……”
“闭嘴!你也配提她的名字!你是个什么东西!”李成竹紧紧咬着牙,额上青筋爆出,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是你先欺骗了她。”林木叶道:“你既骗了她,天道轮回,我也来骗你。”
“住嘴!住嘴!住嘴!”李成竹仰天长啸,整个仙公山因此都动了一动。他面色紫涨,原本堪称英俊的脸因为情绪激荡已经开始扭曲。
他瞧了林木叶的右臂一眼,忽然又似一个锅滚滚的沸水被兑进了冰水里一样,瞬间留下两行泪。
“那三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他呜呜呜地哭起来,像一只嘤嘤哀泣的无家可归的小狗,“我记得,弦歌她一直陪着我……一开始我也是不相信的。我看着她自尽的,我看着她……我那时候还看得见。等我醒来,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楚夏威说弦歌没死……我摸得道她,我听得到她的声音,她的伤很快就痊愈了,一直陪着我。我们……马上要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我的眼睛也很快要复明……”
说着,那只小狗忽然又发起疯来:“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怎么可以冒充她来骗我?!你凭什么冒充她来骗我?!”
如果眼神真的可以喷出火,林木叶觉得自己此刻已经被李成竹眼里的怒火烧死了。但是她没有死。
她依旧用很平静的声音说:“因为我要活下去。因为我的声音很像她,我的身形脸形都跟她很像。因为你当时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靠听音,靠触摸才能辨认我是谁。”
“你胡说!”李成竹原本一直跟她隔着三步之遥,这时忽然闪过来,怒吼着抓住她的双肩:“你跟她一点也不像!一点也不像!我不会认错她的!是你在骗我!那三年是她在我身边,不是你!不是你!”
“你本不会认错,是我故意学得很像……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怎么可以冒充我最爱的人来骗我?!”李成竹目眦欲裂,捏着她的双肩,几乎将她已经碎过一次的右肩再次捏碎。急怒攻心,他的喉头腥甜,嘴角流出一股血。
这时,有偷袭来到他的背后。
他反身一扫,双手接住来人的双掌。四掌轻轻相接,来人已经越过他的头顶,跳到林木叶身边。
是陆饮果。
陆饮果,伸手轻轻圈住林木叶,退了三步,散掉身上的掌力。
月牙谷的武士都围了过来。
“陆公子?”李成竹依旧红着眼睛,癫狂中居然还认得人:“这是我的家事,请你不要干涉。不然休怪李某手下无情。”
陆饮果的声音清清亮亮:“李谷主有病在身,应该回谷中好好休养才是。”
他的眼风里瞧见师父和父亲的身影,于是放心下来。见林木叶脸色煞白,全身湿透,单薄的身子在山风呼啸中瑟瑟发抖,他赶紧解下自己的斗篷,再解下自己的外衫,将外衫裹在她身上。刚才来的路上他多穿了一件斗篷,虽然下了雨,好在雨势并不急切,所以外衫倒是干的。
可惜刚刚应该多带一件斗篷的。
他心里想着,看着林木叶。
林木叶却看着李成竹,用一种很奇怪的,他从来没有见她露过的眼神看着李成竹。
他看了看李成竹,又看了看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心脏好像被什么刺穿了,钝疼。
李成竹看着披着陆饮果外袍的林木叶冷笑,“她是我夫人。你是什么人,也配跑出来管我们家的事。”
说着起掌向陆饮果打去。忽然眼前蓝色一闪,一个蓝袍白须的老人跳出来,宽大的袖子一挥,将李成竹挥退一步。
“李谷主请且息怒。”邹素道。
李成竹大怒,拔出腰间佩剑,向邹素刺去。他盛怒之下,每一剑都刺得极为精准,剑中带着凌厉的剑气,将目前四周的草木都削断了,断草随着山风四处飘飞,墓前的天空为之变色。
但是邹素依旧气定神闲,似乎只是轻轻地挥一挥袖子,抬脚跳动,就躲过李成竹的剑身,收住长剑的攻势。李成竹的剑越来越快。邹素也衣袂飘飘,很快他们就被一片蓝色的衣影覆盖。
忽然,只听一声闷哼,那片蓝色的衣影停止了飘动,白色的亮剑也停止了挥舞,李成竹的口中蓦然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
“谷主!”
月牙谷的武士们奔上前去,摆开一个圈,将李成竹护卫在中间。
邹素道:“不必担心,他狂怒之下容易得疯病,我将他一口血逼出来,好过存在心肺之间。”
正说着,忽然山道隆隆,雷风鸣领着数十几精锐铁骑簇拥着穆弦清而来。到墓前下马,穆弦清一眼看见这场景,不由脸色铁青。
“我是穆弦清。”他铁着脸对围成一圈的月牙谷武士道,“让开。”
为首的史彪听说是医仙到了,朝手下使了个眼色,让开缺口。
穆弦清蹲下,看着李成竹。
李成竹神识尚在,看着穆弦清道:“阿兄,弦歌她真的不在了吗?”
穆弦清不说话,将一根针插入李成竹头部,李成竹顿时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