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不时又有人被请进来,上楼,然后到厅前的桌子上坐下,和柳云婷一样写着什么。原来郭氏不只请了柳云婷一个大夫,附近州镇中有名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甚至还有两名仵作。他们写得没有柳云婷仔细,过了一个多时辰,已经有三名大夫写完了,柳云婷才开始做结尾。
又有两个人被请了进来。白果抬头看为首的那人,美短髯须,觉得他应该不是一名大夫。
一直坐在掌柜柜台边的祥来客栈的掌柜苏满看见他不禁大喜,迎上去:“戴总管怎么来了?”
戴总管朝他回礼:“谷主遣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
苏满笑道:“月牙谷的戴总管出手,哪里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水落石出的。”
白果吃了一惊,传说月牙谷有一名司刑的总管,十分善于断案,莫非就是此人?他又看了戴总管一眼。
戴总管穿着一身紫衣,方脸重眉,听苏满这么说,也不好回话,略回礼,带着亲随跟着龙洋上楼。客房是很普通常见的一个客房,东西开了两面窗,房里有一高一矮两个柜子,一张万字床前两幅花架,一付圆木桌椅,此外边上靠墙的地方还有一副暖椅三件套。他看了看客房内外,又查看了郭意尸身,方问道:“昨天晚上镖局有巡夜的人吗?”
“有。”
一个郭氏镖局的年轻镖师上前答话:“昨天是我和九师弟轮值,我们两人轮流看守放在楼后的镖车。”
戴总管走到西边的窗子推开窗,窗外楼下是客栈里的小院,院子里停着一辆镖车,车上插着郭氏镖局的旗番,“就是那辆?”
“是。我们几个都挨房间住着,从这里往楼下看得清楚,所以就停在那里。”
戴总管看着他的神情,道:“接着说下去。”
“后半夜是我当值,夜里都坐在镖车上。到刚敲了五更时分敲梆子的时候,我看见六师兄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猜是六师兄伤口疼起来换药,所以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听见六师兄房里居然传出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隔壁房间的八师弟九师弟也听见了……”
旁边另一个年轻镖师道:“我和八师兄赶到六师兄房里时,六师兄坐在床上,气喘吁吁的。我们问怎么了。六师兄说:‘没事,伤口有些疼,想起来自己换药,没想到还是吵到你们了。’摔碎的东西是桌上的一个药碗,是用来调拌六师兄伤口敷料的。六师兄的伤口果然崩开了。我们替他换了药,然后回自己房里睡去。”
戴总管道:“郭公子的房门是不锁的吗?”
“六师兄受伤未愈,行动不便,所以没有锁门,怕的是我们有事要进来,他反而给我们开门,扯动伤口。”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不安排一个人跟郭公子同房居住?”
“一开始是有的,住了两天,昨天六师兄说这样显得他太娇气,所以把我们赶走了。六师兄行镖,本来就一直一个人住一间,而且昨天他已经恢复得很好了,我们也觉得他一个人住没有问题……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出事的?”
“今天早上。原本我们约好了今天中午和五师兄接头后,把镖车交给他,六师兄先回花河养伤。按平常我们都是辰初时分吃饭,我们辰初去叫,六师兄说‘昨天半夜折腾,再睡一个时辰来叫我。’等我们巳时初刻过去叫他时,他已经……”
房里一片静默。等了一会儿,戴总管问:“早上郭公子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没说别的?”
“没说别的……而且,我们只在帷幔之外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见到他的脸……”
听了这句话,一旁的几个第一次听说此间详情的武师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么说,郭公子脖子上的伤,你们是巳时初刻才看到的?”
“对。”
戴总管沉吟道:“我来时,似乎听到有流言说什么事与女人相关?昨夜你们可有听到女人的声音?”
郭意的几个师弟脸色皆变。沉默了一会儿,龙洋道:“是客栈的一对夫妻说的。老九,你去请到隔壁。戴总管也请到隔壁说话。”
老九应了,片刻后,只请来一个年轻男子,举止像个读书人,看打扮却是赶路的商旅。
戴总管问:“您昨天晚上有听到什么吗?”
男人道:“昨夜大约是四更末的时候,我起来散步,听见那个房间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说了些什么?”
“女人说:‘我最近可想你,难道你都不想人家?’男人说:‘当然想,只是郭爷我现在有伤在身,现在要如何好好疼你。’如此之类的……话。”
“你为什么半夜起来散步?”
“因我有肠胃旧疾,睡到半夜胃里发酸,只有起来坐一坐才会好。昨夜又发作,起来坐了一会儿。拙荆也被我吵醒了,所以陪着我在廊下四处走走。经过郭公子门前,无意中听到的。因为郭公子重伤卧床,客栈里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半夜他房中有女子,实在有些……”
实在有些急色。
戴总管没在意这些,问:“那狐狸精的谣言,也是你们夫妻传出去的?”
男人道:“这事却跟我们没关系。因为有几位二楼的住户那天夜里听见了屋顶有声音,因此谣言有狐狸精出没。”
“你听到声音时,郭公子房里的灯是亮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