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他摆手,袍服殷殷如血。血童宗主一张妖异的面孔稚气尚存,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负手沉沉言道,“孔宫主,闻人宗主,本座今来只为一事。”
“若闻人宗主执意要施噬灵大咒,那血海宗的掩日血海咒就会落到噬魂宗头上,望你善自斟酌。”
噬魂宗主简直坐不住了,孔青使了什么法子,竟叫血海宗与他同气连枝、共同进退?
再一看孔青,气定神闲端起一盏香茗,一双漆黑眸子如渊似海、深不可测。乍然间,心中微颤。
“老夫言尽于此,告辞。”血童魔君大袖一甩,怫然而去。他为什么要帮孔青?他哪里是要帮孔青?
那是孔青早放下话来——
噬魂宗的噬灵大咒若落在牢兰宫头上,牢兰宫的诛神血咒必然落在血海宗头上!
闻人意那蠢才,早教他不要招惹孔青。此子天赋、修为、才情、手腕、狠辣什么都不缺,一击不成就该果断放手,否则必应对他狂风骤雨般的报复。
血童魔君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这一来一去之间,却击破了噬魂宗主的心防。
牢兰宫欲来炎洲与噬魂宗争锋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如今又来一个血海宗全力襄助——连噬魂宗魔君都传音在耳边相劝:“宗主,孔青借势而为,势不可挡,徐徐图之为妙。”
闻人宗主心中退意已生,面色几度变化,终阴沉沉抬首望向孔青:“孔宫主,噬魂宗并不欲与牢兰宫开战。”
呵,不欲开战。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森索苍黄剑化作一道流光,在孔青掌心跳跃。孔宫主慢条斯理道:“不好意思,闻人宗主。现在这事是由孔某做主了。”
闻人意恚怒道:“孔宫主,年轻人行事刚则易折。”
他虽欲撤兵,孔青却也别妄想还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撤兵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他威言恫吓道:“噬灵大咒一出,你牢兰宫讨不了好去。”
“看来闻人宗主是毫无休战之诚意了?”
“孔宫主莫非就有休战诚意么?”
他话音方落,还未听孔青怎的。忽听人道:“无量天尊。贫道来得还不算迟吧。”
这一道女声清脆悦耳,落落大方。
却见那袅袅烟云间,有淡紫衣衫飘渺,八卦流转,幽幽梅香清冷。却见一女头戴青玉莲花冠,手执拂尘,清雅出尘,霁月清风,笑意温柔。
孟黛惊了,这紫衣道袍,青玉花冠,飘渺的道韵,温柔的浅笑,她再熟悉不过。
妙法真人!
孔青怎么能请得动她?
不止她惊讶,噬魂宗众人无不惊讶。牢兰宫与昆仑素无交情,更可以说是有龃龉,他何以请昆仑妙法仙尊来?
“仙尊客气。”孔青拱手相迎,“因敝宫之事,扰了昆仑清静,实叫孔某心生惭愧。”
惺惺作态。孟黛嘴角一撇,嫌弃极了。
噬魂宗主冷笑:“孔宫主好本事,妙法仙尊也被你请来做说客?”
“非也非也。”妙法真人从容落座,孤身坐在两大魔宗之主面前,一派款款大方,“贫道此来,受了掌教水真人之托。”
孟黛目中掠过讶色,孔青竟打动了水姐姐?
“她托贫道给诸位带句话——仙林争斗各凭本事,我昆仑也不会上来讨嫌。可谁若是要毁一洲之地以泄私愤……”
这位笑面女仙嗓音蓦地一冷:“那可就要问问我昆仑的手段。”
她话音方落,袖间一道剑影惊鸿。
秋水长剑轻鸣,在这女仙面前,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剑光。
谁不认得,昆仑掌教,十洲第一女剑仙那柄初光神剑!
牢兰宫,血海宗,昆仑。
一个个宗门,如山倾覆压在心头。噬魂宗主终于色变。
好个初光神剑!
好个孔青!
好气魄,好心机,好算计——
乍然间,一股阔别已久的惧意袭上心头,冰冷彻骨,噬人肝胆。他颤抖着牙关,嗓音嘶哑:“好。孔宫主,妙法仙尊,本座在此立下天道誓言,绝不以噬灵大咒攻元洲、牢兰宫。也绝不主动与牢兰宫开战。”
噬魂宗主指天立誓,话说尽了,胆气也随之丧尽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牙关挤出一句:“孔宫主,你满意了吧?”
“告辞。”他怫然欲去,却听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