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城公主定睛细看,不由一怔。
那是梨山公主府的长史啊……他来干什么?
第153章
“这……这是怎么?”峄城公主问道。
便见那长史跪了下来,额头牢牢贴住了地面:“回殿下,我家殿下不见了!”
峄城公主一怔:“她……不见了?”
她问得有些迟疑,甚至觉得那长史在逗她玩儿——好好的公主,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又不是三五岁的孩子,自己乱跑也能丢掉。叶灵姿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了,她能消失到哪里去呀?
“是,”许是因为恐惧着实难以抑压,长史的声音都打颤,“今日是十五,殿下要去城外静圆庵上香,明驸马原该休沐,也答应了要陪着她去的,却因军务繁忙,不及赶回府内,直接打西山大营去静圆庵。中午那会子,明驸马差人回府,问殿下是否不曾出发,咱们才知道,殿下竟是没到得那静圆庵里,可她是一大早就动身走了啊。”
峄城公主眉头一蹙:京城贵戚,人人都知道,柔然人就快要打过来了。这种时候,理应在城里安心待着,偏要到城外去,那真是作死!
便是不碰上柔然人,遇上乘着人心惶惶劫道的匪徒也不好啊。
虽说公主出行有卫队,可真遇上什么恶徒,两边打起来,是刀兵无眼的呀。
像叶灵姿那样连骑马都不会的娇娇,谁敢说能保她万全?
“她去静圆庵做什么?堂堂公主,城里的隆庆寺不能去么?”她问,口气中多少有些埋怨。
“……隆庆寺是天家的庙宇,殿下生母身份卑微,牌位只能寄在静圆庵……”长史哆哆嗦嗦道。
峄城公主一怔,她竟不知道梨山公主的生母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她问。
“就只……一个多月前,今儿是才过了头七的第一个十五……”长史的声音都哆嗦,“咱们派人去禀告了明驸马,他刚才一路从静圆庵寻回来,也没见殿下的踪迹。倒是听百姓说,今日上午见得贵人车驾往东边去了,怕不是咱们殿下吧……”
峄城公主也就无法苛责“妹妹”了,那孩子着实也可怜,做了皇帝皇后的义女,反倒更加无法和自己的生母亲近了。据说她封公主前,那做妾的生母身子骨儿就不好,能撑到女儿生育,想必也是耗得油尽灯枯了。
人都去了,做女儿的,去供奉母亲牌位的庵堂里点个灯,供个香,甚或捐些善资,那都是应该的。
“明噶图人呢?”杨英韶见她不打算说话了,便开口问长史。
“明驸马差人回府同咱们知会一声,命下官前来寻殿下求救,自己带着家丁去追公主车驾了……”
“这不是胡闹吗?”峄城公主再次拧着眉头,她与杨英韶相视一眼,那些没法出口的话,彼此心里头都是明白的。
“事到如今,只好求殿下救救咱们殿下……宫禁森严,仓促时咱们谁都进不去,那京城守军,咱们也调不动。可是,梨山公主殿下那里若是有什么闪失,下官和阖府上下的性命都抵不了这罪过啊……”
长史声泪俱下,或许峄城公主就是他能求到的最后一尊菩萨了。
比她本事大的,他见不到,比她本事小的,就更不顶用。
要他说,连明驸马都不该轻易追出去。这种情势下,你知道公主是去了哪儿,遇到了什么人么?倘若有什么危险,凭着驸马带的那几十个家丁,全然是去送菜啊。
可他当时在公主府里,不知情,更拦不住明噶图。据闻他听说公主的车驾往东去了,神色大变,根本不给周遭公主府的侍卫机会,便宣布要他们上马跟他走了。
长史多少也有些怀疑他的动机,但他是公主府的臣僚,怀疑驸马的话,他不能说。
峄城公主咬了下唇想了一忽儿,问同来的传旨太监:“内监可还有事情要忙?若是无事,且稍等我一会儿,我换一身衣裳,入宫见父皇去。”
传旨太监连声诺诺,她又望定杨英韶:“表兄,父皇的旨意,可是准你今日便去西山大营收编那支骑兵?若是要去,就快些走,冬日城门关得早,今日不出城,便要等明天早上才能动身了。”
皇帝颁旨令杨英韶接管禁军时,便一并发了兵符,他要先去兵部衙门将兵符取到手,再去西山大营。若是没有这事儿,他今晚打点行装,到明早再动身是正正好的。可出了梨山公主失踪这档子事儿,他便不能再拖延了。
唯有尽全力去做最坏的打算,才能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出现。
杨英韶点了一点头,道:“我立时带人去西山大营,殿下自己回宫,多多当心。”
峄城公主与他四目相对,只是短短一霎,便是什么也不必再说。二人分头去忙,他换了衣裳,备马去西山大营,而峄城公主也不曾要马车,自己骑了马,带着几个通马术的侍婢便往宫中去。
她不敢耽搁时间,放着京中道路不得驰马的规矩不管,将坐骑催得飞奔起来。
已经是半下午的辰光了,顶多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在重重琉璃瓦托着的天际线上,暗淡的灰白色正在一点点一丝丝向上爬升。
进宫,面见皇帝,求一道搜寻梨山公主的命令,调兵,出城——如果这一切不能在一个时辰内完成,城门一关,便要同城防上再耽搁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