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以为再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内心可以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可没想到,到底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当听到勇助这两个字从安桥的嘴里说出来时,她心跳的速度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心激荡了一下,是几十年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是的。”安桥不顾一边李女士疯狂使眼色,继续说道:“您昏迷时,不停地叫着这个名字。”
白奶奶闻言表情有些惘然。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以为这个名字于自己的意义早已被时光蹉跎完了。
没想到,原来竟是一直不曾被遗忘。
透过身前玻璃茶几上的反光,白奶奶隐隐约约能看到镜面中的自己。
她的头发是那么的花白,脸上的皱纹是那么的深。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就仿佛昨天她还是那个给勇助做饭的小小女娃。
她爱穿粉红色的裙子,爱梳两条天真可爱的马尾,总是对着勇助横眉冷对,还偷偷往他的饭里加过量的调料。
她都忘了是从哪年开始,她不再爱粉红色了,长长的头发也给剪掉了,勇助没有了,饭也不想做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一时间白奶奶的记忆又陷入到了过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回忆过过去了,可这么一回忆,却发现每一幕都在她的脑海里被清清楚楚的记着。
那个时候的日子多难过啊。
国仇家恨,生离死别。
她在战争中失去了所有。
然后在恨中被敌人救赎。
勇助是个好人。
如果没有他,她可能早就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白奶奶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勇助也不过是个虚长她几岁的半大少年。
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跟着勇助回到日本。
她记得,那是一天下午,老式收音机广播里宣布着战争结束的消息,小山头的土坡上,她正在摘野菜,勇助过来了。
他说一切都结束了,日本退兵了,他要跟着一起走了。
“跟我走吗?”
她记的勇助这样问她。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好像很复杂,有太多的情绪交杂在了一起。
只记得他们似乎面对面沉默了很久。
就在勇助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说:“走。”
不走能怎么办?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她的亲人也都死光了。
白奶奶想着在哪儿过不是过,所以就跟勇助去了日本。
可去了之后,她才发现,她以为自己早就死了的心其实还会跳的。
即便他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但她的家乡还在,她的家还在,在日本的每一天她都背负着心理的折磨。
她是中国人,日本人侵略了她的家园,杀死了她的亲人,可最终他却嫁给了日本人,去到了日本。
有太多次,她甚至想到了自杀。
后来,白奶奶选择了回国。勇助没反对也没同意,只是默默无声地送她离开。
离开日本的时候,她不曾后悔。
也不曾想过自己到底放弃了什么。
只是偶尔在回国之后的半梦半醒中会想起勇助,想起那个多少年时光之前小土坡上的坏小子。
回到国内的生活,不算太差,可白奶奶却过的磕磕绊绊。
她从8岁跟着勇助,就一直被他捧在了手心上。
她的坏脾气,他包容,她的坏习惯,他迁就,她想要的,勇助都给,她不想要的,勇助就绝对不会让那些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一起的时候,她把这当成了习惯,熟视无睹。离开之后她就开始思念。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只要一闭上眼,就满心满脑子都是勇助那坏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