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大理石雕刻,即便历经风雨,依然没有一丝被外界侵蚀的污渍。
月光洒在上面,温和平静,看上去那样神圣不可侵犯。
从眉目神韵、紧抿慈悲的唇、被锁链吊起肌肉紧绷青筋暴涨的身体,到最后因为痛苦而极度蜷曲的脚趾。
无一不精确到了极致。
丹赤色的指甲扣响了沉重的铁环。
无需多久,厚实的铁门从里面打开,拉起一道又一道栅栏。
殷红的披风刮起阵阵波澜,在夜色中翻飞,穿过一扇又一扇满是铁锈蛛网的笼格。
层层叠叠,像一个严密关押的牢笼。
尖细的鞋跟敲响这片空旷的静谧之所。
前来迎接的老妇佝偻着背,鬼鬼祟祟抬头,仅一眼,顿时吓得跪下身去,匍匐倒地。
她皲裂的嘴皮子拨动,沙哑的钹锣嗓嘶啦响,像在祈求些什么。
前方的人影停了下来,转过身向老妇逼近。
看着地上与自己越来越近的影子,老妇整个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沙哑的嗓子仿佛被扼住了脖颈,断断续续。
不多时,老妇瘫软在地,眼珠瞪得老大。
已经没了气。
月光如同上好的纱幕,轻轻铺在这片荒草丛生的土地上。
地面上,半人高的芦苇微微晃动。
老妇身边,那影子从身上拿出一块什么,慢吞吞擦拭自己的手,散漫一丢。
人影离去,老妇恐惧狰狞的脸被盖上一块雪白的丝绢。
*
啪!
啪!
一下又一下。
皮|鞭抽打在光洁的背上,绽开血花。
少年额头已经满是冷汗,偏就咬紧嘴唇,死活不发出半点声响。
耳鸣几乎将他淹没。
男人骂着粗鲁难听的西洋话,一遍又一遍吐着各种他能想到的所有侮辱之词。
咸涩的汗水糊住了眼皮,所有景象几乎融作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地下室唯一的出口,被一阵规律的笃笃声敲响。
头顶压抑的气息缓缓散去。
身上所有的钝痛都停止了。
手腕上的麻绳也被松开。
男人将皮鞭挂回墙上,双手浸入水盆,甩几下拿起布巾胡乱擦拭一番。
一件繁复的西洋宫廷式荷叶衬衫,被丢到少年头上。
“穿好衣服出来。”
少年默默看着男人爬上地下室的梯子。
那道高得无法触碰的小方口,在他面前闪现一束光亮,又迅速覆灭。
他垂下眸子,迅速穿上衣服。
身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后背棉白的布料上,隐隐有血迹渗出。
背后的湿濡,他自然感觉到了,随手拿起椅背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套上。
手指随意抓扒几下头发,洗了把脸,铜镜前的他,衣装笔挺,面容干净,乍一看,俨然一位从未吃过苦的富家小少爷。
他迈开步伐,如同进入宴会大厅迎接舞伴的绅士,仿佛刚才那一切撕心裂的痛只是幻影。
少年踏着优雅的贵族步调,离开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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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砚上了楼。
男人背对着他,正在和一个穿着深红斗篷的女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