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曾说过的——冻结
时间:2022-02-09 15:34:25

  「快走吧,不然可能要跟妳亲爱的殿下一起睡一辈子了。」
  「泷岚!少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伊诺他以前再贪睡顶多也睡个一百年而已,才不会睡一辈子!」
  已经没有余力理会拉斯,泷岚看着她,眼神是前有未见的冰冷。唉唉,到底是为何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呢?他拿起同样几百年没动的弓,操控自身血液聚集成箭矢朝四面八方射出。
  「哇,几百年前你也曾经这样搞,不是说因为有好阵子站都站不稳所以从此不用了吗?」
  拉斯一脸不可置信,纯血液形成的箭矢有非常强大的定神效果,只要打中血族必然能使他们陷入昏睡,但是就是对使用者的负担极大,尤其还是万箭齐发的状态,根本找死。
  「要我停手我是无所谓啦,等殿下醒来的时候我会记得跟他好好「聊聊」您亲爱的护卫因为关心敝人我的身体状况所以希望我不要费心思去救您可爱的小情人。」说完还附带一个泷岚式招牌笑容。
  「真他妈……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伊诺。」说得咬牙切齿。
  「我也是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关心我。」灿笑。
  「……」
  「如果他一醒来看见妳倒在他面前,而且还是他害的,妳觉得他承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拉斯看向她,几乎是束手无策,眼前的血族已经跟一开始的层级大相径庭,席娜无法在不伤害到对方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她握紧匕首,若是平常的话根本不用顾虑这种事,可是现在……她瞥了眼靠在墙上的恋人,眸子敛了下来。
  「我……」
  眼前的女孩还在犹豫,要是平常的话泷岚早把她推出去送死了,给命不要命的人他向来不会替对方珍惜。反正以对方强得不像人的身手说不定还能毫发无伤地逃出去,他何必担心。
  当然他也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麻烦死了。为什么自己要为了别人动摇?殿下不管何时何地都喜欢把烫手山芋丢过来。
  要是没照顾好她,可能那个殿下醒来以后又要哇哇叫了,也不想想自己都几岁了还老爱学小孩子耍任性。他苦笑了声,继续清除周围的血族。
  「席娜退后!」拉斯喊了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斩下她身后的血族;却发现席娜没有停止的意思。
  好吵……那是什么声音?他勉强睁眼,只能稍微看到一点亮光,这已经是极限。刚刚似乎短暂失去意识,还好没有晕迷太久,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诺先生。」
  席娜?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伊诺使尽全力将头往上抬,才能稍微看见她。
  「我有预感,这次再不说的话可能就没机会了,听我把话说完吧。山上的事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很开心……」
  什么?她到底在说什么?他有不好的预感,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竟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诺先生,放过自己吧,不管别人怎么说,你父亲是你父亲,而你依然是你。既然你有这么长的时间,这些时间只用来难过就太浪费了!你还有我、还有拉斯泷岚……还有很多关心你的朋友,所以笑一个吧!我是不会跟你道别的,我们一定能再见的。」
  她似乎笑着,看得不是很清楚。他尝试开口;却仍徒劳无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预感,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是他却该死地说不出半句话。
  「诺──」
  猛然抬头,使劲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那是席娜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伊诺似乎在最后听见了她的哭声,这是为什么?很难过的吧?分离很痛苦的吧?那、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诺,我很爱你,你知道吗?』
  拜托、拜托,不要走、不要离开,不要跟那个人一样将他抛下……
  回应他的,仅是她早已消散的身影。
  『小诺。』
  是何时开始不在意的?
  『哇,小诺好厉害。』
  是何时开始忘记疼痛的?
  已经多久了,早已麻木的情感开始运转。并不是不懂,一直以来都明白什么是爱、一直以来都明白什么是痛;然而他一点也不想明白,现在爱得多深,未来就得承受相对的苦。
  他已经受够了,从那个人露出本性后,他放弃了自己……不,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曾在意过。嗜血帝王露出獠牙,开始丑陋地、残忍地啃食他觉得不需要存在的生命。
  子民开始惧怕,深怕魔鬼的后代也会变成像他父亲一样的怪物。不,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感叹了下胆小的物种总是喜欢在毫无意义的地方上多做联想--他早在认清那个人对我完全没有「爱」之后就已经不在乎任何事。
  本来应该要是这样的,伊诺的计画里不存在恋爱的选项,平凡地统领国家、平凡地传位再平凡地死去,这才是预想好的结局。
  然而,早已计画好的所有却因为一场意外被破坏得四分五裂,某天下午他邂逅了一名人类女子,先是被她惊艳的外貌所震慑,随后他发现她眼眸中流露的狠戾似曾相似,伊诺曾在那个人身上看过一样的眼神。
  他开始在意起她,也在那之后看见了她身上许许多多有别于那个人的丰富样貌。这非常糟糕,沉淀几百年的情感似乎要冲破牢笼,重新浮上台面。
  然后他爱上了她,认识她之后伊诺才明白原来自己从没真正活过,他曾认为的「美好」其实什么也不是。
  因为她,伊诺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美好;却同时踏进了华美的牢笼。她就像毒品,带领他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明明早在相识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别离,为什么还要来扰乱他的生活?
  他没有一刻不想忘了她,他想要铲除会动摇自己的一切阻碍;却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那个总是对着他笑的少女、那个总是冷静实际上却害羞内向的少女、那个总是嚷嚷着「诺先生」,眼神里闪烁着光的少女--他痴狂而盲目地迷恋着她。
  『那彷佛是 注定好的结局
  妳与我 转了好几个弯换得的千载难逢
  如此渺茫 如此可贵 站在能够牵手拥抱的距离
  我们却擦肩而过
  妳与我相识相恋 最后安插天人永隔
  如此缥缈 如此瑰丽 站在能够许订终身的距离
  我们却咫尺天涯
  它美丽而遗憾 它绚烂而糜烂
  我寻寻觅觅迎来的 终究如梦似幻』
  脑中萦绕这样的句子,是席娜很喜欢的《dreamland》,暗指如梦一般的恋情;然而出现在这个场面,却贴切得讽刺。
  人的一生对血族来说稍纵即逝,对妳来说没有必要等待一个不可能的对象。只是他想知道,不管妳的选择如何,妳愿意让伊诺、让这位血族永远留在妳的记忆里吗?
  他能够祈求肯定的答案吗?
  利用爱在对方心里刻下了永恒,同时也在自己心里埋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时间果然是诅咒对吧?
  他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对方的笨拙,他一直相信本性难移,就算换了身分、换了地位还是一样。
  她很不会演戏,每次在公众场合装冷漠,身体永远抖得很厉害;每次部下犯错时,总是舍不得责骂最后不了了之;每次适应期的症状发作时,她虽然不发一语,手却紧抓着他不放。
  他发现他不自觉笑了,还发现眼角湿得一塌糊涂。虽然已经没机会了,但是他还是想说──
  「我很爱妳,妳知道吗?」
  他喃喃念着,无法倾诉的爱慕只能放在心底,留在记忆的一角惦怀。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能够说上一句就已经是极限。
  伊诺按住心脏,锥心刺骨的疼痛遍布全身,简直要命,身体像被刺入上千把刀子,彷佛随时会碎成好几段。一直以来的掌权者都得熬过这样的苦痛吗?突然好想吐,身体不停冒汗,就连空气也开始变得稀薄。
  真不愧是最后一次,难受程度果然跟前面不同水平啊,好像能够明白为什么历代有不少掌权者死于适应期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
  周围不断响起凄厉的惨叫声,拉斯和泷岚似乎一直朝他大喊,至于他们说什么,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诺先生。』
  他听见席娜的声音,很轻很柔,温柔得令人窒息,他的心底顿时涌上异样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啊,就像上瘾。
  席娜,可能在他身为血族的这一世里再也找不到能够爱得这么痛的人,如果哪天他能笑着谈起,是不是就表示自己已经放下了呢?
  失去意识之际,没头没脑地想着这个问题。只是还没得到答案,他的眼前倏地窜进一片黑暗,而后回应的是拉斯跟泷岚惨白的脸色,以及一声伴随绝望的巨响。
  『诺,我很爱你,你知道吗?』
  利刃挥下,小心翼翼捧着的心碎成千片万片,彷佛是早已预见的结局。
  或许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擦肩而过。
 
 
第七章 我用我的方式保护你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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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当。
  是谁呢、谁在那里?
  啊、我只看见,遗落在这的心吶。
  为什么,为什么?我能感受到它在手心上的温热。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你给不起、我得不到。
  我捧着心来到你面前,却早已见不着你的身影。匡当一声,它碎落在地,依然温热、依然滚烫;却已不再重要。
  那是我得不到的爱。
  那是你给不起的爱。
  于是它,匡当──』
  「!」
  她猛然惊醒,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试图缓和情绪。已经好久没做梦了……久到她已经遗忘从梦中惊醒的感觉。
  「居然不小心睡着了……不行,还有事要办。」她简单整理一下后就匆忙出门了。
  『区区几个蝼蚁的生命根本不值得一提,身为我的儿子你要明白,为了自己甚至是为了国家着想,要适时除去你不需要的东西,不然你很快就会撑不下去。不要小看他们的生育能力,血族虽然繁衍力比人类低,却也低不到哪去,一直养着对国家没贡献的废物,只会造成自身不必要的浪费。』
  伊诺这几天睡得不好,过往不堪的记忆屡次透过梦境侵扰他。在梦里,曾经被他唤为「父亲」的男人如此说着,很残酷、很讽刺,他却曾想过那是不是对方为了他着想的表现?然而现在的自己已经无法去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他不想再次体验被背叛的感觉,自己曾以为的父爱其实从没存在过,他对那个男人而言只是个工具,再多的,没有了,到此为止,何其悲哀。
  在梦想尚未幻灭前他曾经对「父亲」抱着渺茫的期望,期许自己哪天也能像其他血族那样牵着爸爸的手到处吃喝玩乐,累了就找个椅子坐下聊天,或许还可以买个附近的点心一起分着吃。伊诺一直期望如此平凡无趣的幸福,却永远无法实现。那个人非常忙碌,当年他不放心让其他血族处理国政,几乎所有事都是自己处理,看来颇有一国之君的威信,如果忽略他恶劣的兴趣的话。被那个人处决过的血族尸体霎时晃入脑门,伊诺突然涌入一阵反胃感,他大力摇着头,想将脑中血腥残虐的画面甩出脑海。过了半晌,虽然已经不想吐了,但是也睡不着了。
  算了,他满是无奈,或许他应该起床喝杯水平复一下心情。
  起床喝了杯水,伊诺发现天已经亮了,半掩着的窗帘透着微光,他瞇起眼,依稀忆起凌晨时在客厅传来的细碎声响,虽然很小,但仍逃不过血族的听觉。看来蕾希有回来过,至少不用担心她是不是死在路边不回来了,虽然他从不认为蕾希能够遭遇什么不测,真的有人想暗算她的话或许伊诺也会选择先担心对方的安危。为了取材发起疯来的作家不是人能惹的,鬼也惹不得,更何况那个作者本身脑袋就不太正常──他深切体会过,他懂。
  他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程,究竟是要先吃早餐再出去鬼混,还是要先出去鬼混再回来吃早餐,这让他烦恼了很久。虽然就结果来说都是吃了饭跟鬼混,但是凡事讲求先来后到,顺序上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伊诺不禁感叹起自己何时生活得这么糜烂了,吃饱睡睡饱吃偶尔再出去鬼混,简直像个废人……废鬼,虽然他也想不起来自己的生活究竟何时健康过。
  蕾希回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在那之前伊诺吃了早饭回去鬼混回来后吃个午饭睡个午觉之后再出去鬼混,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蕾希已经坐在客厅看电视了。
  「噢诺诺,你回来──」原本蕾希想站起来跟伊诺打声招呼,没想到突然晕了一下,直接往前倒去。
  「喂喂!」伊诺一个箭步扶住她,皱眉看着蕾希溅到自己衣服上的血迹。为什么又流了这么多血,这死家伙是又跑去哪?
  「啊哈哈……刚刚回来的时候小心拉到伤口就……」她的眼神不断飘移,似乎是有些心虚,伊诺叹了口气,去蕾希房间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出来要她换上后就往沙发上一坐看他的电视。
  「那个诺诺……」
  「怎么?」
  「你等下有要出门吗?」
  「啊?问这个干嘛?」
  「噢,因为刚刚……」她异常认真地盯着伊诺不久前被血迹溅湿的袖子。
  「喔,妳是想说不好看吗?无所谓啦,这衣服颜色本来就深,而且被弄脏的范围也很──」
  「不是这个问题!」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这令伊诺有些不悦,他蹙着眉头看向眼前人,启唇:「不然是什么问题?」
  「你这件衣服是我买的。」
  「恩哼。」
  「而且是限量的。」
  「恩哼?」看着伊诺不是很在意的眼神,她几近崩溃地大喊:「要是不赶快脱掉拿去洗的话就毁了啦!」
  「……」这又不是妳的衣服妳到底在心痛什么?伊诺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才忍住这句话,就为了这种鸟事在这里跟他僵持?
  「不行啊你不懂啦这个布料很高级的一定要马上洗不然就糟蹋了要先用专用的去渍剂再用清水然后……」她还在口中念念有词,甚至完全没有换气,根本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鬼,「所以诺诺你快去换衣服!现在立刻马上!」好吧,这句他听懂了,只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好。」一从房间出来就听到这句,心情顿时恶劣起来,妳现在是在耍我就是了?
  「啊?我不是换衣服了吗?这次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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