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残留的泥土被抹到了白皙的肌肤上,此刻却没人在意。
那人停下了脚步,却依旧垂眼面对着前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沉默地等待着她放开。
“……帮帮我。”她的声音沙哑,嗓音轻哑的几乎让人听不清。
白琼言猛地抬起头,随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看向魏夕,几乎是嘶喊着重复自己的诉求,“帮帮我!”
身后传来的声音其实不响,却仿佛声嘶力竭、像是从肺腑最深处喊出,带着泣血的决意。
魏夕似乎怔了一下,眼眸微微睁大,终于缓缓转头,看向了那个抓住自己手腕的人。
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一人看到了无底的寂寥空洞,一人看到了无尽的深谷烈火。
这个人……也在被深渊死死缠住,脱离不得。
魏夕看向了她的眼睛,眸中的平淡好似在层层破裂,终于露出了些许动摇。
她眼眶中泪水尚未干透,眸中充斥着愤怒不甘,像是火焰燃烧在枯枝缠绕的绝望之上,以自己的生命力为养分,亮得夺目璀璨,誓要与那荆棘拼个你死我活。
万般情绪似乎都在那里汇聚,那种激荡之感似乎能透过她的眼眸传达至魏夕的心中。
——可是她的眼里唯独没有怨与恨。
魏夕:“……”
她无声地和白琼言对视良久,突然微微笑了,眉眼似悲似喜,“好啊。”
这一刻,魏夕忍不住悄悄想,如果当初她最痛苦的时候,也能有人帮她一下,那该有多好呢?
或许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啊。
魏夕转过身,单膝蹲在了白琼言身前,扶住了她的肩去和她对视,眉眼温柔。
……但至少这一次,就让她不假思索地承诺一回吧。
“我来帮你。”
白琼言看着她,却无端感受到了一阵悲意。
她在笑着,却好像在哭。
白琼言被她拉着站起了身,低声道,“……谢谢。”
孤注一掷的求援,她本没想过能得到回应。
是她拉了一个本该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下水,可是只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才能有一线可能帮到她。
“你叫什么?”白琼言问。
对面那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才浅笑道,“……魏夕。我叫魏夕。”
说完后她就再次沉默了下去,似乎在等着白琼言开口。
直到这时,白琼言才意识到魏夕还不知道她求援的原因,连忙开口,“我——”起了个头,她却一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话便顿在了半途。
魏夕轻声笑道:“你想活下去……对吗?”
白琼言愣怔着看向她,片刻后才低声道,“……对,我想活下去。”
如果天道一定要亲自抹杀她,那唯有想方设法活下去,才能不被人遗忘。
魏夕闭了闭眼,道,“好,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白琼言抿了抿唇:“我的造物主想要杀掉我……”
“天道想要清理掉你,是吗?”魏夕如此问道,“那么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白琼言看着魏夕,也终于轻轻笑了。
……魏夕还真是,什么都猜到了啊。
因此她也不再做多余的解释,道,“我想……让天道陷入沉眠。”
为了让天道陷入沉眠,三界就必须发生一次大动荡,所幸在她的推算中,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浩劫降临。
这场浩劫无法被阻挡,是世界线上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但这道坎还没有定型,可能是任意什么东西,也可以是由她发起的风波。
她只需要拥有一个能够合理的身份,让她可以在在三界之间搅起足够替代浩劫的动荡,就可以从被动化为主动,趁天道失去意识的时候,暂且脱离天道的视线。
……她绝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但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魏夕安静地听完她的计划后,微微弯唇,“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