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勉强。”拉稞德在莎兰额头吻了吻。
“嗯。”莎兰很顺从的点头,探头亲了一下拉稞德。
议政厅十天休息一次,拉稞德攒一个月的假日才能看莎兰一天,这次被大雪耽搁,赶回王都不免被皇太子嘲讽温柔乡比议政厅舒服。
拉稞德懒得搭理他,向拉汶德皇帝请了罪,待议政厅政务结束,向皇帝转交女侯爵的信函。
拉汶德皇帝自己看了,问莱德将军。莱德将军很谨慎地说,女侯爵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操持侯爵家业担当政务,又教导殿下侍奉继皇后,如今她年纪大了,收养个聪明体贴的女儿以慰晚年,是人之常情。
侯爵家已断,将女侯爵身后财产分配之事安排好,合情合法,女侯爵夫君同族说不出什么。
拉汶德皇帝斜眼瞧着拉稞德:“那姑娘这么讨人喜欢?”
拉稞德立即想起皇帝逼迫莎兰放弃短剑的事,板了脸:“夫人是为臣着想。”
得,还记仇呢,拉汶德皇帝看了眼莱德将军,莱德将军用眼神表示这事他没辙:“收为养女,大家都方便,让人着手办吧。”
“是。”莱德将军领旨退下,拉稞德身后的夏洛德侯爵也趁机逃离是非之地。
拉汶德皇帝指了指旁边的软凳:“过来坐。”
拉稞德自己搬了软凳,很老实地在皇帝身边坐直。
十九岁了,长这么大个子,为个姑娘跟我记仇。
拉汶德皇帝全然忘记自己当年为继皇后跟先皇彻底反目:“城堡翻修怎么样,钱够吗?习仪女官遣散费用够不?”
皇帝主动示好,拉稞德也不扭捏,很诚恳的说:“开销是很大。”
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拉汶德皇帝大笔一挥:“让小夏洛德侯爵去取。”
“谢陛下。”
“德瓜特公爵正式给女儿请辞女官,东西在内务局了。你每个月两边跑,冬天下雪夏天下雨,不是个事儿,玫瑰宫清空了就搬回来。”
拉稞德说了女侯爵对乌彬别莎的顾虑,拉汶德皇帝了然:“自己女儿自己管,德瓜特公爵这点事情做不好,就回封地养老吧。”
“谢陛下。”拉稞德表情明显放松了些。
拉汶德皇帝看在眼里,心情也好起来:“你过生日,继皇后张罗半天,和我过去看看她。”
“好。”
“江宗山的事不提,那姑娘的事情她不问,就不说。”
“明白。”
家务事说完,拉汶德皇帝抽出张简报让拉稞德看:“你以前伏击孤狼时候,突然冲出来的那伙人找上门来,说要联姻。”
拉稞德接过简报,两年多以前他率领青色死神部队护卫商队,追捕还是游匪的孤狼,被邻国军队偷袭,恶战,死神部队第一次出现伤亡。
那时死神部队初建,都是精忠得力的骑士,折损对士气和后面部队增建影响巨大。
邻国本是人界古文明发祥地之一,据说堪比古国青雪,历经战乱、外族入侵,早就失去原有文化文字,连原住民也寻不到踪迹。
纳安帝国仍留存奴隶制,邻国则直接将国人分级,高等人天生享受,低等人世世代代侍奉,中等人也不得与高等人通婚,否则高等人必须降为中等人。从某种意义上比纳安帝国还要野蛮原始。
现在他们自称孔雀王朝,自诩帝国强盛,时常进犯纳安帝国西南边境,袭击村镇商队。
他们很少在冬季出现,上次与拉稞德交手之后一直没有大动静,此次突然表示要联姻,又值拉稞德封王婚事未定,让人不得不警惕起来。
对方除了联姻,还要求纳安帝国将部分领地作为联姻之礼割让,并赔偿历年交战损失。
这明显是敲竹杠,仗着西南边境地势复杂,守军难以快速清剿入侵敌军。纳安帝国为增加守军战斗力,一直在修路加强补给装备。
“皇太子殿下怎么说?”拉稞德不认为拉汶德皇帝会回应对方无理要求,但西南边境之事是长久战,很可能下任纳安皇帝也要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
拉汶德皇帝看了看年轻的摄政王:“他还不知道。”
皇太子在宫中眼线繁多,皇帝将这件事截下来不让他知道,要么是皇帝想考验皇太子,要么是皇帝想在自己任上把西南之事了结。
无论是打,还是与对方使臣斡旋,拉稞德都逃不掉:“他们派使节来,还是要我们派人过去?”
“今年有月神节,他们同风明城走得近,有可能要求在风明城见面。”
“我们和他们之间有协议,交战不得使用魔兽或魔法道具。再说跑到终身不婚的圣法师面前谈男女之事,不算有辱风明城名声?”
魔兽、魔法道具难以控制,魔法师又是稀缺资源,各国之间均有类似条约,以保证战场公平——战场上也有公平的话。
拉汶德皇帝不知可否:“风明城的月神节,据说会展示他们的宝贝。”
“他们不给魔法师看。”
拉汶德皇帝点头:“那就说,他们想在风明城谈,就派你去。看看圣法师们同不同意。”
“他们同意了呢?”
拉汶德皇帝笑了:“不是预言你烧了风明城么,你让他们预言成真就是。”
风明城不能直接拒绝孔雀王朝,在正式提出会面地点前,他们告诉了皇太子。
皇太子当然也知道拉汶德皇帝根本不可能搭理孔雀王朝的要求,纳安帝国的皇宫向来只玩弄亡国公主王妃,从来不和别国联姻。
割让土地赔偿?邻国土地平坦,只边境有山峦做防御,若不是补给用的路还没修好,早就打到他们首都了。
不能在风明城见,要让他们到纳安帝国王都,跪在拉汶德皇帝面前,才能彰显帝国雄姿。
可皇帝没直接告诉他这件事,眼线传递的消息被拦,议政厅的大臣们也不讨论此事。
为什么?
“若是在风明城会面,皇帝陛下大概率派我那小叔叔去……”皇太子对传信的圣法师道,“他是女巫的私生子,不知用什么巫术生下来的,恐怕有辱风明城名节。”
然而这边会面之事还没谈妥,边境就起了冲突。
平日里双方士兵冲突摩擦是常事,互有折损,规模不大。但这次孔雀王朝弄了几只魔兽,直接冲进纳安边境的小镇,数百名军民死伤,孔雀王朝直接占领镇子竖起自家旗帜,点名要纳安帝国割让土地,并交出皇室成员联姻。
这下不单是在纳安帝国脸面上泼屎,还让风明城丢尽脸面。
风明城立即声明自己政治中立,不参与俗务,指责驱使魔兽攻击凡人违反所有魔法体系规定,将孔雀王朝政要从月神节贵宾名录中删除。
“我突然想到件事儿……”夏洛德侯爵悄悄对拉稞德说,“月神节是啥?”
“不知道……”拉稞德低头回答,“男人过女神节,听着就诡异。”
“英雄所见略同。”夏洛德侯爵忍住笑。
“俩小崽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莱德将军怒斥,“女侯爵不在宫里,皮痒了?”
两人立即站直了。
大臣们就边境之事已经争论两日,大致分为打和谈两个阵营。
打要有准备,刚开春,运输和粮草调配都不甚畅通,加上对方用了魔兽,这边只能以火药对抗。
中小体型的普通魔兽还能应对,但遇到高级魔兽,便束手无策了。
谈也无非是要弄清楚到底对方想怎样,一边强攻一边又要联姻,哪个才是真正目的。
“我觉得他们两个都想要,成年人嘛……”夏洛德侯爵站在拉稞德身后假装很正经地说,“联姻就占块地,生个孩子再占一块,或者干脆说孩子有整个帝国继承权。”
熙熙攘攘的议政厅突然安静下来。
夏洛德侯爵被一堆中老年男性盯得毛骨悚然:“怎么?我就随口一说……”
有继承权的皇室成员。
皇太子和摄政王。
纳安帝国尝试过圈养魔兽为战争所用,失败多于成功,己方死伤极大,远不如发展火器装备高效稳定。
北边邻国青雪国相传全国人拥有魔力,与纳安帝国对抗时也以骑兵、装备对抗为主。
魔法不是神通万能的武器,千年前神魔大战,大量人族魔法师参与其中,无节制使用魔法,最终导致人界生命秩序被破坏,人族魔法天赋骤降,新生魔法师越来越少。
纳安帝国历史尚浅,靠骑兵建国,与魔法缘分不深,更着重技术发展。
“外国联姻绝对不可……”德瓜特公爵率先向皇帝谏言,“我纳安帝国皇权绝不可落入外人之手。当下应尽快摸清对方所控武力,稳定边境,加快边境防务。”
大臣们纷纷附议,皇太子称愿与孔雀王朝抗战到底,请皇帝允许他去边境率军杀敌。
“你是储君,你有三长两短怎么办……”拉汶德皇帝驳回了皇太子的请求,回头看拉稞德,“你跑一下,只许小战,抓几个他们带头的贵族回来。”
“是。”
“陛下……”皇太子谏言,“摄政王年幼,去年在江宗山遇险,震动朝野。西南边境峻岭苦寒,敌方狡诈,摄政王还是公爵时便吃过亏,万一被俘,岂不是顺了他们意图。儿请陛下着经验丰富的老将前去。”
脸被皇太子打得啪啪响,拉稞德也不动怒:“皇太子殿下放心,真的被俘,臣定自裁以护纳安帝国威名。”
“莱德将军……”拉汶德皇帝没搭理皇太子和拉稞德斗嘴,“调几个熟悉西南边境的领军给摄政王,我刚给他几匹宝马,别被他摔断了腿。”
“是。”
皇太子仍是不甘心:“儿……”
“行了,什么好地方,你争着去,老实在王都待着……”拉汶德皇帝叮嘱莱德将军,“给摄政王带上新做的强弩。”
皇太子只得作罢,愤恨回府。西南边境敌我双方地形都十分险峻,高山下是湍急的河流,纳安开山辟路多年,勉强打通了两座山才保证现在的守军驻扎所需。
先皇在位时就让皇子拉汶德驻扎过,威名尚在。西南边境地势所限打不了大规模战争,下任皇帝也要继续和那些蛮族对峙,他无军功在身,此次是大好机会——
又能扬名又相对安全,操作的好,还可以把拉稞德联姻给敌国,彻底夺了他的继承权。
心中实在烦躁,皇太子决定去情人处,不料情人去了茶会,他懒得再去别的情人处,决定回府,刚出门就遇上德瓜特公爵府的马车。
马车里正是乌彬别莎和母亲,乌彬别莎母亲是伯爵家嫡长女,家底雄厚,吃穿用度丝毫不逊色于公爵之女。
德瓜特公爵心中对她有愧,这么多年来对她优待超过自己正妻,严格来说该被弹劾,但公爵位高权重,没人吱声。
皇太子见乌彬别莎心情不甚好,附近有自己经营的会馆,清净优雅,便邀母女小坐。
虽过了立春,王都仍不见春色,会馆里花卉却开得娇艳,让人心旷神怡。
母女俩容貌很是相像,特别是眉间要强的气势。皇太子想起这位母亲也上过战场,有功在身,被德瓜特公爵继室横刀夺去正妻之位,心有不甘还是能理解。
“我那小叔叔又被派去边境打仗了……”皇太子笑得温柔,“他年纪小,陛下历练他,估计还得几年才能稳定。”
乌彬别莎母亲用扇子半遮了脸,微微叹息:“乌彬侍奉三年,也没见着几次。”
“可不是,陛下到现在还不给他王冠,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能耽搁了小姐青春。”
乌彬别莎皱了皱眉,眼睛立即水汪汪起来。
母亲受不了女儿委屈,知道女儿喜爱俊朗少年,又是女儿第一个相处的男子,就这么连面都没见着的散了,谁能不心碎。玫瑰宫给再多谢礼,也填不上女儿心里的伤。
皇太子趁势道:“王都萧瑟,又寒冷无趣,我在南边有别院,比不上小叔叔的城堡宏伟,也算是极美的院子,让人打理得四季如春。
我几乎没去过,全让那些仆人享受了。若是小姐看得上,帮我去住几日,也让那些懒奴知道知道怎么侍候人。”
乌彬别莎警惕地看了眼母亲,母亲明白其中利害,款款道:“谢皇太子殿下美意,只是我们妇人家,凡事都要听家中夫婿的意思。”
皇太子点头:“那是当然。德瓜特公爵今日在朝上力挽狂澜,乃我帝国栋梁。我只是见他的爱女意气消沉,实在是心痛,想帮帮忙罢了,夫人无需多想。”
三人又聊一会儿闲话,皇太子先请辞离开。母女二人赏了会儿馆中花卉,也很快告辞。
德瓜特公爵很晚才回来,听母女说起此事,觉得不妥,说明日见了皇太子当面感谢。
皇太子提议倒是给了他想法,可让母女回封地住些日子,总好过憋在王都听那些长舌妇聒噪。
于是乌彬别莎与母亲准备好行李,计划从冯弥尔公爵封地走水路往南,再往东边封地。
德瓜特公爵担心母女安全,特意送到船上。一行人看到体量庞大的军船载了装备,随处可见穿着冯弥尔公爵家徽的侍从忙碌,偶尔能看到死神部队斗篷,第一次切身感到战争就在身旁。
乌彬别莎是温室里长大的,见过死人没见过杀戮,不安起来,向父亲撒娇想让父亲陪伴自己和母亲回封地。
朝中忙碌,德瓜特公爵再心疼女儿只能拒绝,承诺春天休假时去封地接二人回王都,千叮咛万嘱咐随行侍从侍卫,目送船只离去。
“公爵安康……”夏洛德侯爵出现得悄无声息,“公爵驾临封地,有失远迎。”
“这话说的,我是私事,怎敢劳烦……”公爵颔首,“摄政王殿下安康?”
“安康,部队开拔诸事缠身,特叫我来问候。”
“殿下为国操劳,骑士们在前线拼杀博命,我只能在后方为殿下祈福,实在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