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要把话抖出来时,二人面上除了犹豫,还有少许的心虚。
两母女紧握双手,互望彼此,似是在打气一般。
“我们不是第一次养锦鲤,我先生喜爱锦鲤,之前的一对养了快十九年,他以及我们两个子女的生日都快到了,加上前段时间,他有点不舒服,我便想替那对锦鲤换置新鱼缸。”
也许是无法适应新环境,更换鱼缸的第二天,那一对锦鲤相继仰躺在水面上。
“那对锦鲤对我先生来说很重要的,那时公司出了问题,我又大着肚子,情况很不稳定,医生有建议我打掉,后来我们投得一对开过光的锦鲤,时局便渐渐逆转了。”
生意重回正路,子女平安出生,还凑巧地与他们的父亲是同一天生辰,仅靠一对锦鲤就真的能够实现么?
木欣深深为之怀疑,再观岳胜宝两母女的神色,比起失去福运的悲痛,更明显的是担忧与害怕。
泉溪眼眸微敛,侧头瞥了眼门口。从他们过来到此刻,屋内便只见到岳胜宝两母女,智能鞋柜内有备用男式拖鞋,那也只是拖鞋而已。她口中的另一个孩子与丈夫很明显不住在此处。
泉溪一个随意的动作引起吴淑德的在意,她继续说:“他为生意已经够忙碌了,经常不着家。我不愿叫他为此烦忧,以为买一对样子差不多的可以补祸,岂不料锦鲤是没事了,有事的换成了我。”
木欣抿了抿嘴唇,这几句话或许能骗到别人,却不骗不了与鳄鱼伯伯做了十几年邻居的木欣。
他是挺忙的,每天不是去找邻居麻烦,就在去找邻居麻烦的路上,不过岳余如此丰富的退休生活,木欣还是漏算了。
岳余年纪将近七十,眼前的贵妇吴淑德,哪怕模样甚为狼狈,但绝对不会超过四十五岁。
更不提与岳胜宝同父异母的岳曜聪已有三十二岁,却只比他们的堂侄时铈大四岁。
也就是说岳余弟弟岳仁的孙子时铈比岳余的女儿岳胜宝大了快十岁。
泉溪似是也想到这层复杂无比的关系团上,嘴角微微抽动。
岳家的私事,木欣二人不便过问,也无权掺合。一码事归一码事,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帮助吴淑德摆脱此刻的状态。
她现在根本不能踏出浴缸,身上的鳞片会因空气干燥脱落下来,每脱落一片,就像是有一块肉被锋利的刀刃割下一般。痛得她不住哀叫。
岳胜宝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面色忽然沉重起来。紧抓着门把手,许久才松开。
“买回来的锦鲤就在客厅内的青花瓷盘里,其实妈妈根本不必在意他会责骂她,他很久都没有看我们了。”
岳胜宝后面那句话说得十分轻,在安静的屋子里,木欣二人还是能够听见。
这种感情,木欣二人都无法深刻体会,便也当作真的没有听见。
青花瓷盘与下方的木架子在这个极具简约现代主义风格的房子内,显得十分突兀。
木欣随泉溪一同向鱼缸内探了一眼,见到的不是最多人养的红白锦鲤,也不是能够催财的金色或者黑色,而是带着些土黄的青色。
岳胜宝也吓了大跳,“怎么会这样,我们之前买的那对锦鲤是金灿灿的。”
非但锦鲤的样子变了,连青花瓷盆里的水也呈现出淡黄色。盆内种植的睡莲也已枯萎,发黑的莲叶皱巴巴地浮在混浊的水面上。
“给根鱼网和盆子,我要把这一对草金捞上来。顺便……”泉溪扭首看着傻在一旁的岳胜宝,叹息道,“算了,多拿个桶,我自己来放水吧。”
“草金是什么,它们不是锦鲤吗?”岳胜宝
惊得瞪大双眼。此刻她自己也无底气了。
吴淑德发现养了十九年的锦鲤死了,第一个反应是给专门照顾锦鲤的金姐放大假,然后再打电话让女儿养一对差不多的回来充数。
吴淑德这个年纪的女子大多对养鱼不敢兴趣,岳胜宝自然也是,她第一反应是在自家叔叔的昆仁商城内搜索同款的锦鲤,她还留了个心眼,填的是学校地址,名字写的是贾娴良。
贾娴良就是岳曜聪的生母,和她母亲吴淑德一样,同为岳余的女朋友。
前一天下单,次日到货。签收时,两条金色锦鲤还是活蹦乱跳的。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吴淑德的皮肤开始干裂。
“只是长得像而已,你……没花多少钱吧?”
泉溪又伸头打量着鱼缸内的一对草金,不经意问。
“也还好,我只花了二万块买的。”
钱,岳胜宝是真的不缺。岳余不见他们是一回事,她到底是岳家的血脉,在钱财房门,岳余对他们还是很大方的。
泉溪不住点头,“那的确还好。”这些草金搁菜市也就是十几块钱,还不够一杯奶茶钱。
他更想不到高山集团下面的子公司会如此公私分明,连岳家自己人也照坑不误。
反正这些钱最终还是会进入岳家人的口袋里,泉溪觉得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过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告诉木欣,别去昆仁商城上买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