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少,他在唱歌哄林鱼开心。
“读书可以让人变好看吗?”
林鱼闻言便笑了,读书改变气质是个缓慢的过程,但是改变驼背圆肩含胸抖腿的姿态,那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去掉畏畏缩缩蝎蝎蛰蛰的精神面貌,那效果就更好了。
云朵儿招招手让少少过来。
“现在你跟林姐姐唱歌,过两年去跟我唱歌好不好?”
“好呀!”少少答应的很痛快。
云朵儿笑意更浓,这个回答背后的内涵其实是,我可以先给林姐姐生孩子,然后再去找你,跟你生孩子。
林鱼微微皱眉,她把少少又打发回屋里写字,若有所思的问云朵儿:“你想不想要一个男人,只对你一个人唱歌,不要对别的女孩子唱歌?”
“啊?那不是代表他这辈子只与我一个人好,不与别的女孩子好?”
“嗯,同样的要求,你也只跟那一个男人好,不与别的男人好。”林鱼想了想说:“这叫忠诚,你忠诚,我也忠诚。”
“忠诚?”云朵儿大感震惊:“什么忠诚,我不知道,但我阿母年轻时候长得可漂亮了,她前后跟十几个男人好过呢,阿鱼你长得也这么好看,肯定也会有十几个二十几个男人想与你好,你为什么要忠诚不要男人呢?”
林鱼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阿母说了,不同男人的种是不一样的。有的聪明些,健壮些,有的就不能干活还不听话,你不多试试,怎么保证自己养出优秀的孩子呢?”
林鱼愈发陷入了沉默。
她没有了本属于翠屏山林鱼的记忆,脑子里荣时所代表的那一方世界的影响却还根深蒂固。
她已经有点不适应这个山村了——
如果要恋爱,要生育,她更倾向于一段完整而又稳定的关系。
翠屏山里人与人的偶合极为自由,女人会以获得众多男人相好为荣,男人也是如此。根据她的了解,这里的男女最短的关系只会维系几天,最长的不过十几年。
她希望有“爱”,然后再顺其自然过渡到水乳交融,她甚至无法容忍自己相好过的男人,再去跟别的女人欢好生育。
设想一下,某年某日,她带着孩子出去玩儿,好朋友云朵儿也带着孩子出去玩,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发现各自的孩子有同一个爹——那情形简直无法想象。
哦,也不对,翠屏山里的孩子基本算是没爹。
林鱼更加心烦。
少少看出了她不太对劲,愈发谨言慎行,可有一天,还是忍不住问道:“林姐姐,知县大人还会回来吗?”
“不会,他不会回来了”
没有人经得起这样的羞辱。
林鱼立即摇头,摇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快,似乎脑海里还在想他。她有些烦闷,洗衣服的时候把棒槌擂的震天响,仿佛这样可以解除心中的愤懑。
奇怪的很,她对他的讨好不为所动,却对他的冷眼心绪难平。
林鱼眼前似乎还有荣时的身影,暗青色的一点,走进朝阳的红光里,细细的,逐渐远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结束,也许是个不错的结局,故事一开始本该有的结局。
云景县的县衙后院,传来细微的声响。
荣时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只觉身上冷热交流,好不难受。
长青喂他喝水,这是云景县能买到的最细腻的瓷器,最优质的茶叶,冲出来的茶汤却依然不成样子。
荣时润了润嗓子,哑着声音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
“两……”
长青扶他起身,惊觉他的手冷的厉害,分明还不到冬天,却像被夺走了所有温度。
荣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支撑着回到县城的,他从马背上落下的时候,脚下还踩的稳稳的,魂魄却好似散了。
过于强烈的伤害袭来的时候,人往往会有短暂的失觉,察觉不到任何疼痛,待回过头来,方觉天崩地裂,要死要活。
新上任的知县大人不喜欢与人推杯换盏也不喜欢游山玩水,他只会在公务之余,默默的收拾屋子,或者禅坐。
但今天荣时破天荒的会客,结交本地的乡绅朋友,还在后堂处理本县粮款帐目,耿耿星河直到天亮。
长青不知道这些账目有什么好处理的,三爷原本在户部,处理账目是本色当行,区区一个县城的帐总不会比户部的更难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