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贵妃玉体、出言不逊、毫无尊卑。
“今日朝堂之上十多位重臣争着向朕禀告昨日赏花宴上的事。”
“臣妾并非故意。”时语冰合上奏折。
“是否故意并不重要。昨日你对贵妃出言不逊。”皇帝取回奏折,神色严肃,将其随手扔道案面之上,“且是当着官眷的面。”
朝堂之上那些弹劾她的官员的夫人,必定也在昨日的赏花宴上。
“你去紫宸殿探视贵妃,再向她赔个不是,求她责罚。”
“臣妾昨日已经赔不是。可是巧兮不依不饶,那些官眷也污蔑臣妾是故意为之,太医开始说贵妃无碍,后又改口。臣妾气极了才说了几句辩驳。没想到今日又被如此弹劾,实在委屈。”
时语冰有些气恼,韦如是这招也实在下作。
“你将茶水泼到贵妃身上,这或许是无心之失。可朕面前的十多本折子本本都是参你不分尊卑。”萧叙悠悠道,“人在劣势,应当忍辱负重。去紫宸殿前跪到贵妃宽恕你为止。”
“臣妾不跪。陛下心疼贵妃,也站在她那边。”时语冰不满道。
“朕就事论事,若朕想站在贵妃那边,早就将你禁足半年。”萧叙并未因为她的话而动怒,破有具耐心地与她讲道理。
“若陛下就事论事,那就该先分个青红皂白,而不是听了三言两语就定了臣妾的罪名。让臣妾去给贵妃赔不是。贵妃她能饶过臣妾么?”
“此事还分不了对错?你伤了贵妃在先,出言不逊在后。”
“臣妾不认罪!”时语冰倔强道,“与其让臣妾跪到紫宸殿前求贵妃责罚,臣妾宁愿禁足半年。”
萧叙蹙眉,“禁足半年可并非只不让你踏出琴瑟殿而已。每日清汤寡水,寒衣薄被,还要抄经书,你受得了?要么禁足半年,要么你现在去贵妃面前求她宽恕,你选一样。”
时语冰听得一惊,可既已经放出狠话,她心里纠结难以抉择。
皇帝见她挣扎,翻开其他奏折缓缓道,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朕命司律带你去紫宸殿。”
“臣妾无罪!”时语冰立在御书房中央,萧叙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咬了咬唇扬起头,“臣妾无罪,也不需要贵妃娘娘的宽恕!”
未等皇帝作何回应,她转身决绝地离开了御书房,不让自己有任何一丝反悔的机会。
倒春寒的天气,长廊下一片寂静,殿前的花园依旧沉寂。时语冰觉得心中锣鼓大震,她自问并不固执倔强,可方才皇帝理所当然认为她会屈服的态度,瞬间夺去了她所有的理智。
不折腰的后果随之而来。琴瑟殿中二十多个宫人皆被撤走,就连青澜和乔华也被召回了未央宫。
时语冰独自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木塌上生闷气,待宫人们收拾完毕离开,大门紧紧合上之后,偌大的殿里只留下她独自一人。
随着夜幕降临,四周显得愈加寂静,偶尔墙外行过的宫人,也丝毫改变不了这座陷入死寂的宫殿。
待到周围的物件渐渐被黑暗吞噬,时语冰忽然跳下床榻,点燃了竖立于墙边长长的油灯。
不论是从前在教坊还是进宫之后,她身边围绕着身着华贵衣裙的女子,所见之处皆太平盛世的景象。这会儿她才切实地感受道何为寂寥。
门口忽得有响动,时语冰点燃最后一盏油灯回转过身走过去。空旷的廊下放置着一副盛着米饭的碗筷。
半碗米饭、一小块豆腐和没有油水的青菜。
时语冰将饭碗放下,欲哭无泪。
熬到半夜,腹中匮乏实在睡不着,她不管不顾地将饭菜囫囵吃下,看着空荡荡的碗才觉得自己真没出息。
时语冰被软禁半年的消息一夜之内传遍了皇宫,后宫妃嫔们在贵妃面前愈加谨慎,到处弥漫着唇亡齿寒的悲凉。
其实那日明眼人也看出来了,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贵妃和巧兮明摆着故意将事情闹大,又有官眷和太医在边上造势,贤妃明明给贵妃陪了不是,后者依旧不依不饶的。两人同在妃位,贵妃仗着圣宠,也实在张扬跋扈了些。
不过妃嫔们也就私下议论些,无人蠢到敢去皇帝面前说道。
后宫愁云惨雾,相反地紫宸殿内则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情形,韦如是虽然面上斥责了巧兮自作主张,但拔除掉了时语冰这个眼中钉,尤其是皇帝毫不犹豫地将她禁足半年,韦如是心情也格外舒畅,就连偶尔想起容王妃,她也没之前那么伤心了。
接下来的几日,送进琴瑟殿的饭菜大同小异,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摞经书和笔墨纸砚。时语冰很有骨气地将其扔到了一边,并未动手抄一个字。
每日闲得倚靠在窗口看天上的云,数飞过的鸟,闲得快要发霉了。可她对皇帝对贵妃的怨恨可一分都没少,韦如是坑害她在先,老狐狸助纣为虐在后!
琴瑟殿在皇宫之中本就算作偏僻,五六日过后,就连来门口看热闹的小宫人也没有了,彻底沦为被遗忘的一角。
御书房也比往日更安静了,初春时节并无多少政务,皇帝也似乎已经遗忘了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