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对着妆镜卸下了发间的钗饰,“本公主素来挑剔,既然沐浴,又为何不见香露?”四公主顿了顿,而后又道:“去把玫瑰香露给本公主拿来。”
姜凝微微侧过头,便瞧见了木架上的香露,想着今晚就会离开,此时着实不必再多生事端,当下便将那香露取了来,奉给了四公主。
可哪知四公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起身时一个不经意的抬手,便将那些花露都打翻在地,满屋子弥漫着花香,四公主眼底有几分厉色,“放肆,这玫瑰香露乃是西域进贡而来,如今却被你打了翻,你可之罪?”
姜凝一时静在原地,一双眸子却毫不避讳的盯着四公主,“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见姜凝出言顶撞,一旁的侍婢忙在旁提醒了句,“未免公主受伤,你还是快将那些碎瓷片捡起来吧……”
姜凝想着此番若是四公主不解气,说不定还要另想法子来折腾她,当下便也未在多言,只伏下身开始小心翼翼的捡拾着地上的碎瓷片。
却未料,此时却忽而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她一时重心未稳,便被那些碎瓷片割伤了手掌,莹白的肌肤顷刻间,便冒出了汩汩的血珠子。
四公主冷哼了一声,眼底尽是得意之色,“竟这般愚笨,简直是咎由自取,可你打翻了本公主的玫瑰香露,本公主定然不能轻饶,你这便去……”
四公主原本想让姜凝去门外跪两个时辰,然话还没等说出口,便听门外已有小厮来传话,说是成王殿下唤姜凝过去。
四公主见此也不好再多言,只得随了那小厮,打算秋后再算账,命姜凝退出了房门。
姜凝出了门,便见长廊的一头,成王正等在那里,她当下用锦帕擦了擦手掌上的血迹,顿了顿身后,便朝着成王走了去。
她虽伤了手掌,可面上的表情却还是一如平常的沉静,像是丝毫没受方才之事的影响,声音甚至还有几分漫不经心,“殿下唤我何事?”
成王清隽的目光落在姜凝的手掌上,只一瞬后便移开了目光,“随本王过来。”
姜凝有些莫名其妙,可见成王进了屋,她也只好随着进了去。
不多时,便有小厮备好了清水,来为姜凝清洗伤口,而后便又在成王的示意下,退出了门,见成王如此关切,姜凝一时有些惶恐,“这不过是小伤,殿下我自己来便是……”
听了姜凝这话后,成王到底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瓶金创药,递给了姜凝,漫声道:“四妹妹自由娇惯,你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姜凝见此也毫不客气,直接便挽起了衣袖,将瓶中的药粉洒在了破开的伤口上,“殿下这便言重了,民女怎么敢?!”
“本王言出必行,今晚子时便……”
成王的话到了嘴边还未说完,却忽而顿了住,瞧着姜凝不经意露出的脖颈间的那块玉佩,蓦地怔了住。
那块玉佩并非完整,虽四周边缘圆润无任何棱角,可细看却也能看出,这不过只是块残缺的玉佩,上边刻着凤尾的图案,十分精致,通体碧绿,此时在光影下还泛着盈盈的光泽。
见成王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口在瞧,姜凝登时便有几分羞赧的将手护在了胸前。她知成王并非孟浪之人,可这么盯着一个姑娘瞧,未免也太失礼了些。
姜凝的动作止了成王飘远的思绪,他从怀中取出了同样质地的玉佩,眼有几分痛色的径自絮絮道:“母妃当年怀的本是一对双生子,可因为早产,其中一个在出生后不久便没了气息,这对玉佩便是母妃所赠,其中一块在本王身上,另一块则在本王的胞妹身上……”
“旧日里,见本王的妹妹早已没了气息,虽发现玉佩不见了,可当时却都只当是有贪财的宫人将那玉佩盗了走,并未另做她想,却不知本王的胞妹或许还在世上……”
姜凝听那话也是一愣,她接过成王手中的玉佩,放在手中打量,再和自己的那块放在一起,十分契合的便拼成了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
旁的东西都可以作假,可是玉佩却不能。
这块玉佩她自幼带在身边,自然也是做不得假的,她幼时还问母亲,为何她有玉佩,哥哥却没有,可母亲每次都是在哄着她,说因为她是妹妹,所以才有哥哥没有的东西。
姜凝心头一时又惊又惧,她怔了怔,而后便将那块玉佩归还给了成王,起了身,“殿下怕是误会了,民女自幼便长在村子里,早有父母和兄长,这块玉佩不过是民女偶然拾得,殿下的胞妹或许另有其人……”
第42章 长安
言毕,姜凝起身便要离开,便又听成王略有沉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说来倒也巧,旧日里听老嬷嬷言,我和妹妹的胸口处皆有一颗红痣,位置偏左。“他顿了顿,而后又道:“阿凝姑娘想必也有吧……”
姜凝闻言蓦地一僵,下意识便捂上了胸口。
这般隐私的部位,成王断断不该知晓的。
她的心口仿佛被猛地揪了一下,静默了许久,她到底是抑制住了心头的涌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和平常无异,“成王殿下认错人了。”
话声落罢,也不待成王再说什么,她便步子有些急促的出了门。
成王怔在原地,只是低头瞧着那块玉佩,眸间神色却有些复杂。
他既欣喜双生的妹妹还活着,却又有些惊惧背后之人的心思歹毒,竟连一个女婴都不放过,不仅在背后掉了包寻了一个相似的,更连胸口的那颗痣都仿了去。若非亲近之人,断不会知晓如此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