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一向喜洁,所住的房间也素来整齐有序,丝毫不乱。他伸手掀起鲛纱,入目的便是他的床榻。
白幼梨把香囊在床头挂好,随即一阵淡淡的莹光便萦绕在了香囊上面。香囊无风自动,清浅的香气传出。
香囊的香味很浅很暖,不仅不会让闻到的人觉得多余,反而浑身都放松了。
白幼梨犹记得,这香囊是她刚到苍山派的时候,会理托人送给她的。因为那时候她修为尚浅,夜间还需要安眠,这香囊就派上了用场。
后来她晚上不睡觉了,只打坐静修,于是这香囊也被收起来了。后来再用上的时候,便是江肆接受宗门任务出去猎杀妖兽,那段时间她总是发梦,不得安生,便也是靠着这香囊好了许多。
等白幼梨挂好香囊,江肆已经在床榻上躺下,双目阖上。
他脸色苍白,眼睛下面带着一点青色,看样子是累极了。他睡相极好,薄薄的蚕丝被搭在他的心口处,双目紧闭。
看到这一幕,原本想挂好香囊就离开的白幼梨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转而又去一旁搬了一张小小的竹椅放在床头,顺势坐下了。
她双肘放置在江肆床边,两手托腮,看着江肆的脸,“师兄……”
白幼梨用气音唤道,可等了半天也没见江肆有反应,便放下心来。师兄疲惫,都累得睡着了,那她在这里守一会儿,应当也没关系吧?
她看了看江肆搭在胸口处的手,随即伸手摸了摸,果然是一片冰凉。于是,她把自己的和阳玉拿了出来,掀起江肆被子的一角放了进去。
香囊声轻缓传来,江肆的呼吸声也慢慢地变轻了。
过了一会儿,白幼梨又去摸了摸江肆的手背,这一次入手的便是温热的,看来是和阳玉起了作用。
她这一摸,便舍不得松手了。
白幼梨喜欢江肆摸她的脑袋,喜欢江肆拥抱她,也喜欢江肆牵着她走路。
江肆手掌宽厚,每当牵着的时候,白幼梨便会觉得满满的安全感。仗着江肆睡得沉,白幼梨两手握住了那一只手,细细打量。
因为练剑多年,江肆虎口处和指节处都覆盖着一层薄茧。可他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母庸质疑这是一双好看的手。
白幼梨看着眼前两只截然不同的手,有些轻怔。她的手比江肆的要小上许多,而且还要白嫩些。
她把江肆手掌上的薄茧摸了又摸,双眼却突然模糊了。等眼前再次恢复清晰的时候,江肆的手心里却落了两滴眼泪。
她连忙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江肆的手心,之后才去擦拭自己的双眼。直到她觉得不会再落泪了,才把衣袖拿开。
白幼梨自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她抬眼便可以看见江肆一脸倦容,分明平时警惕得不得了,这时候却只能闭目休息。二人相处五年来,她何时见过这般虚弱的江肆?
再来就是,虽然她现在没有切身体会,可也知道江肆体内灵力和魔气相撞该有多么痛苦。这么久了,师兄都是一个人承受着。
白幼梨不想去花幽谷了。
本来江肆就不喜与人结交,整个苍山派便只有她会关切他。若是她也离开了,那江肆岂不是又和五年前一般,又独来独往了?
想到这里,白幼梨只觉得难受得无以复加。她双手拢着江肆的右手,看着江肆的面容,轻声哽咽。
“师兄,阿梨好心疼你啊……”
第71章 暂别(三) “阿梨,脸红什么?”……
白幼梨是在天际蒙蒙亮的时候离开的, 走之前她把椅子放回了原本的位置,甚至还带走了和阳玉。
她走得安静,也没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当然,她也不知道, 等她轻手轻脚掀起鲛纱离开后, 原本应该合眼沉睡的江肆却睁开了双眼。他动了动手指, 似乎上面还留着小姑娘没带走的余温。
再次见到江肆,已经是在晚上的庆功宴了。
白幼梨是随着叶花轻一起到的,满脑子想的都是江肆的事情。
叶花轻显然也看出了她有心事, 但是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开口询问。她带着白幼梨坐在上席,可小姑娘一双圆圆的眼睛却总是往苍山派的位置瞧。
“小师妹回来了。”这是云柏真人来到庆功宴时对叶花轻说的第一句话。
他口中的小师妹,指的自然是沈霜霜。
在授学礼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她只留下了一封手信, 便带着徒弟慕亦珩离开了云中仙。她只说了放心,自己早晚会回来, 可却没有细说去了哪里。
叶花轻听此, 目光在上席环绕一圈,问道:“人呢?”
“方才回来不久, 受了点伤。”云柏真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