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年眸色晦暗,他竟然没察觉沈清姝的靠近。
随之而来是柔软的触感,与星点冷意沁入肌肤。沈清姝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少年清瘦脖颈间鲜红的痣。
没注意到少年单薄的身体猛然紧绷, 勾勒出弧度优美的肩胛线。
谢斯年猛地推开沈清姝,见她倒在蒲团上,神色微怔,袖袍间的手指曲起,又松开,来来回回数次,终是开口,“你对谁都如此放肆?”
因着谢斯年保持着跪立的姿态,比沈清姝高上不少,沈清姝只能可怜兮兮地仰头望着谢斯年。
谢斯年清清楚楚看到小姑娘鸦羽般的睫毛逐渐湿糯。
“对……对不起嘛。”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叫人听了忍不住心头。
她就是用这般姿态哄住寺庙内的诸位大师与僧人。谢斯年睨着小姑娘委屈的表情,轻嗤,小骗子。
同样的手段翻来覆去使用,实在无趣至极。
谢斯年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又专注于练功。
沈清姝咬着唇瓣,见谢斯年毫无搭理她的意思,心头莫名泛起几分委屈。
早知道就不应该相信师父、师叔的话,谢斯年哪里可怜,分明是可恶至极。
小姑娘气鼓鼓地打算起身走人,眼前忽然多出一双清瘦修长的手。
少年的眉眼好看得过分,声音却淡淡的,“你还不打算起来了不成?”
沈清姝一怔,眼珠子轱辘转得飞快,没立马把手放过去,“可是你把我的头饰弄坏了。”
谢斯年顺着她的目光,果然看到小姑娘头上那枚桃花发饰坠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伸手去捡,小姑娘急急拽住他的衣袖,“别弄伤自己了。”
她卷翘的睫毛上尚且沾着泪珠,谢斯年的目光落在那几点晶莹上,“我赔你。”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帕子,拾起地上的发饰放入袖中。
沈清姝看着他把发饰收起来,隐隐约约觉着哪里不太对,可一心惦记着慧君大师的话,又试探着说,“可是你能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谢斯年觉着这姑娘蹬鼻子上脸的本事着实厉害。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沈清姝见谢斯年神色不对,马上见好就收,“那说好啦,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谢斯年,你可不能骗人。”
她稚嫩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被满不在乎地擦去。
“嗯。”谢斯年轻嗤,忍不住出声,“原来你读过书。”
读过书竟还这般失礼。
沈清姝才不会在意他说什么呢,试探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好心情地哼着歌,吭哧吭哧从地上爬起来。
掌心刚碰到地上,小脸猛地皱成一团。沈清姝回过神要将手藏到身后,已经被眼尖的谢斯年瞧见。
“手怎么了?”他思索间猜到事情原委,“汤婆子是你灌的?”
大清早哪来的人帮沈清姝灌汤婆子?
谢斯年索性直接拉起沈清姝的手。
只见小姑娘白生生的掌心中多了几个碍眼的水泡,显然是灌汤婆子时被热水溅到。
沈清姝自小性子毛毛躁躁、风风火火的,在镇南王府里被沈毅捧在心尖尖上宠着,自然有下人们悉心照料。
小姑娘压根没把几个小水泡放在心上,也没打算让谢斯年知道,现在压破了才知道疼,顿时嗓音可怜兮兮的,“会不会留疤啊?”
现在倒是知道痛。
谢斯年从怀里掏出一管药膏,给人上药。
因着他身份特殊,身上时常带着各类保命的东西。说得难听些便是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
药膏千金难求,此刻却被他用来涂抹烫伤。
谢斯年细致地用帕子擦去水泡流出的脓水,才给沈清姝上药。
药膏清清凉凉的,甫一碰到伤口,小姑娘骤然倒吸凉气,一张小脸拧巴在一起。
谢斯年擦着指尖残留的药膏,听到声音睫毛一颤,面上神色毫无变化。
沈清姝原本哭丧着脸,抬头看到少年清冷的眉眼,嘴里欲出口的“好疼”卡壳般又慢慢咽回去。
她忽然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