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早些睡吧。”她轻咳一声,躺下身。
身旁的人似乎很不安,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他两句,不甚严紧的门倏忽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扶朝身体一僵,顾不上身侧是自己曾一度厌恶的妻主,在本能的驱使下蹭了过来,不说密不可分,只能说紧贴不放。
“你,你做甚……”苏言衣虽然这几日都和他同床共枕,但绝没有占他便宜。此刻他这样贴近过来,她心里生出一丝慌张。
“妻主,贱,我冷……”他的声音很轻,难以启齿的轻颤中透着一丝恳求。
幼时,他娘经常夜不归宿,为防他乱跑,便用鬼怪故事恐吓。某日他娘不在,爹爹又卧病在床,家里没有粮食,他饿得只能用睡觉打发时间。一觉从下午睡到了晚间,醒来时,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和故事中厉鬼索命的情景别无二致。他吓得不敢动弹,却惊觉爹爹不在,而外面不时有吱呀的响声传来。他鼓起勇气走出去,却看到爹爹吊死在房梁上。
那次,他病了好几日,高烧不退,险些丧命。之后他便对鬼神之事十分畏惧。
怀里的人楚腰纤细,身子柔若无骨,娇弱的身躯因恐惧而轻颤着,让人心生怜爱,他鼻间温热的气息呼出,蹭得她锁骨痒痒的。
苏言衣见他确实害怕,心中不忍,轻拍他的背安慰道:“外面没有鬼,我说笑的。行了,快睡吧。”
说完她本想推开他,结果外面毒藤生长蹭到院墙,不时窸窣作响。
“妻主你听!”扶朝身体一抖,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苏言衣无奈,毒藤是她种下的,她也没想到这玩意儿长这么快,还哗啦哗啦响。但毕竟是十万步数兑换的,总不能现在扯下来,况且这玩意居家防贼还挺好使的。
扶朝似乎被这鬼声吓得不轻,一会因风声惊吓,一会因猫叫颤抖,她只得凑过去,让他枕上自己的手臂,一手环住他纤细腰身,以极度亲密的姿势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但嘴上仍刻薄道:“你再这样我便没法睡了,过来。”
扶朝没有说话,顺从且渴求地依偎在她怀里,惊惧的心渐渐被温热的怀抱安抚。他从未向往过她的怀抱,却又在此刻如此依赖这个怀抱。
他不知是自己回忆起了过往太过害怕,还是对她这几日的行为感到安心,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想离开。
第二日清晨,苏言衣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醒来。
怀里的人还在睡,她只得一点点抽出被压麻的手臂。
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好。一开始是因为抱着美人过于紧张睡不着,后来是因为手压麻了动不了。
将被子重新给他盖好,苏言衣活动下肩膀,轻手轻脚起来洗漱。
此时,院中的毒藤已经没了痕迹,但仔细摸索,还是能在墙角边缘发现它们的踪迹,呈蜷缩状躲在阴影里。
“居然还昼伏夜出吗?”苏言衣觉得新奇,逗弄两下,毒藤似是不悦,甩了甩藤蔓,重新钻入土里。
“也好,这样便伤不到扶朝了,晚上再嘱咐他别碰就行了。”
一如往常查看后院的药草,给扶朝熬药,吃早饭,苏言衣做完这些,便去孙家找孙巧。
孙巧仍是脸色不好,她说自己还有事,晚些过去,让苏言衣先走,她便也没再多问。
到了王家田上,她发现今日不止孙巧,还有好几个人没有来。打听过才知道,有好几人似乎都是身体不适。
要知道,如今这世道,有活计已是不易,若不是真的难受,谁都不会轻易不来。苏言衣隐隐有些不安。
管事的大姐重新分配了做事的田地,几人便开始干活。
苏言衣忙活一会,便看到有马车过来,却是昨日落水的王家小公子。
小公子在家仆的陪同下,朝着苏言衣走来。他手上拿着一个食盒,见到她,脸上微微一红,言道:“苏姐姐,多谢昨日救命之恩。”说了便要跪拜。
苏言衣连忙将人扶起:“举手之劳,小公子不必如此。”
小公子在她的搀扶下露出一抹羞怯的笑,但还是鼓起勇气递出食盒,“这是我做的点心,第一次做,望姐姐不要嫌弃。”
苏言衣接过食盒:“小公子一番心意,我怎会嫌弃,谢了。”
见她接受了自己的食盒,小公子清秀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这时,有几个男子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其中一个眼圈哭红了,歇斯底里地就向管事大姐吼道:“你们这害人的黑心主雇,还我妻主命来!”
旁边几个哭哭唧唧的男子也跟着闹:“我家那位也快不行了,都是你们害得!”
管事姐姐一听,有些吃惊,上前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何事?我家妻主来你们这作工不过一日,回家便跑肚不止,发热不退,今早,今早没了!”男子哭嚎。
“不止他家,我家妻主也病得快不行了!”
“还有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这时,有人看到了王家的小公子,忽然发疯似地冲过来:“都是他!昨日河神要收他做祭,他却活下来了,灾祸便传开,祸害了这么多人!王家不顾神意,让我们糟了灾,一定要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