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维:“……那我回头给你列个购物清单?一个金币用不到的。”
利亚特眼神真挚:“因为我以后还会持续不断地拜托你帮我从城里捎东西,所以……”
艾尔维听到利亚特这么说一时有些茫然:“你不喜欢去城里吗?虽然比不上人族那些大都市,但是城里也还是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的, 等有空了我可以带你去转一转。”
利亚特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我不是不出去,我是出不去, 艾尔维, 回来的时候我跟你讲过我魔核破裂了吧, 但是你看——”
抬手撒出魔粉施了个悬浮咒, 利亚特将这枚金币悬浮在了空中,她耸耸肩:“我现在却可以释放魔法。你可能不太清楚,魔核破裂其实是不可逆的。”
艾尔维慢慢地点了点头,他早就注意到利亚特可以重新释放魔法了,当时他还以为是利亚特的魔核修复好了,他并不知道魔核破裂是不可逆转的——他毕竟不是魔法师。
看着这枚悬在空中的金币,艾尔维问道:“是因为玛格丽特婆婆吗?”
利亚特打了个响指:“对,所以我现在出不了小镇。”
抬手摘下悬在空中的金币,艾尔维再次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就拜托你啦!”利亚特又取出一枚金币,直接塞到了艾尔维的衣兜里:“这个你也拿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到,天不早了,我回家了啊。”
利亚特无事一身轻地准备走人,艾尔维垂下头从衣兜里摸出了利亚特塞进去的金币,他将两枚金币叠放在手心看了看。
这是人族铸造的金币,正面的恢宏城堡应该是人族帝国的王城,金币背面则是全大陆统一的金币女神像。
艾尔维定定地看着金币正面的人族城堡。
他知道自己对利亚特来说就单纯只是小时候的玩伴而已,只是在当时的小镇上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子,他们不仅是玩伴,他们还是彼此的唯一。
艾尔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早晨他坐在餐桌前,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吃完了要去找利亚特玩儿。等吃完了饭,他和妈妈说自己要出门的时候,却被告诉说,利亚特检测出了很好的魔法天赋,被她外婆送去魔法学院念书了。
他天真地问妈妈利亚特什么时候回来,他还要和利亚特一起去探险呢。
妈妈说利亚特是去学习魔法了,等学会了才能回来和他一起玩。
然后他就开始等,等利亚特学会了魔法回来找他玩。
他一直等。
他在他们一起捡松子的大松树下等;他在他们一起打水漂的小河边等;他在他们一起摘野花的大路边等;他在他们一起烤松子的山脚下等……
他孤零零地靠着大树;他孤零零地坐在河边;他孤零零地躺在草地里;他孤零零地蹲在火边……
整个镇子只有他们两个小孩儿,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玩伴,突然有一天,他就遭遇了失去,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他除了继续等下去,什么都做不到。
他孤零零地等了好久好久。
他等到一头疯狂的魔兽从山里冲了出来;他等到玛格丽特婆婆的葬礼在镇上举行;他等到自己也检测出了魔法天赋——然后他打听到了利亚特检测出的魔法天赋。
他那时候已经不再是只知道烤松子吃的小孩子了,但是他宁愿自己还是只知道烤松子很好吃的小孩子,这样他就不会清清楚楚地意识到,他等不到利亚特了,他等不回来自己的小伙伴了。
但是他忘不掉烤松子,于是他去学了魔法料理,变成了一个可以把烤松子做出无数花样的厨子。他好像不再等下去了,但他还是会在休息的时候回到小镇,他习惯性地去利亚特家那边看一看,看着那座小院一点点破败下去,他心底有什么也在一点点破败下去了。
可能是等的时间太过于长久了,小时候短短的那几年快乐时光就变得色彩越来越浓重;也可能是他太早体会到身边唯一的只属于自己的陪伴的滋味,长大后的漫长时间里才会越回味越无法割舍。
等到被人问起想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的时候,他脑海中想起的就只有利亚特。
可笑的是,他连利亚特长大后是什么模样是什么性格都不知道。
他没有想到利亚特真的回来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他置身浓重黑暗无法逃离的时候,像雷霆又像是闪电一般,携带着足以驱散一切黑暗的光与热出现了。
他真的等到利亚特学会魔法回来了。他变了好多,她也变了好多。
他更没有想到,当他真的等到了之后,他心底反而生出了更多更大的渴求与盼望。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和利亚特之间的差距,比地下湖和天空海之间的差距还要大;他和利亚特之间的距离,比人族王城和兽人族小镇之间的距离还要远。
但是,利亚特现在就在这里,她现在就在这里啊!
他是不是可以去希冀一下下,哪怕最后依然是一场空,他老去的时候至少可以笑着回忆啊…
当艾尔维重新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神色变得坚定而凝重,他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音,叫住了已经走出去很远一段距离的精灵少女:
“利亚特,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