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灯,胤禛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低低的道:“吵醒你呢?”
明嫣握住了他尚且冰凉的手,知道他在外头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解决了心中的仇恨,必定疲累,柔声道:“夜里无事睡的早,这会子到睡醒了,王爷吃过饭了么?”
他只将人抱在怀里,像是寻求抚慰的孩童,一言不发。
明嫣笑着坐了起来,披上了衣裳:“我叫人在小红泥炉子上熬了小米粥,这会子要必定还在。”
她下了床向外头守夜的云秀道:“盛一碗小米粥,在拿两个烧饼上来。”
她说着话,在炭盆上架了铁丝架,云秀拿了烧饼进来,她架在了铁丝架上烘烤,小米粥端进来烧饼也烤好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胤禛沉默着坐了起来,在炕头的小几上就着烧饼喝着小米粥。
在寻常不过的东西。
热腾腾的散发着食物原本的香气,吃进肚子里似乎连冰凉的灵魂都熨烫的舒适了起来。
一碗饭食下肚,他没来由的放松了下来,看着明嫣忙碌的身影,不由得拉住了她的手:“坐下咱们说说话。”
她笑着坐到了他的身边,示意他躺下来,一双柔胰在他的面颊上找准穴位,力道恰到好处,原先还有些隐隐作疼的头部,立刻放松了下来。
他不由得舒适的喟叹了一声。
刚刚归来时候的满身沉重不知足不觉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明嫣轻声细语的说着弘历白日的事情:“他虽小,可是主意却大,一箱子的玩具他若要哪个,就一定要哪个,别人给了旁的他一声不吭的悄悄的就换了,晚上年姐姐带着四格格在这里,兄妹两个也会玩,把炕上的手巾拿过来给妹妹包在头上,说是观音菩萨来了,屋子里的大人都给逗笑了……”
一想起胖嘟嘟的儿子胤禛眼底立刻见了笑意,可说起年氏他没来由的有些尴尬。
他几乎记不起来什么时候叫年氏侍候的,怎么就先与明嫣怀了身孕?
这原本是件好事,可他莫名就是觉得愧疚心虚,不由得睁开眼去看明嫣。
她低垂着眉目温婉娴静,千帆过尽的无限美景,总是叫人赏心悦目的欢快。
可他又觉得不大满足。
他坐了起来,目光沉沉,辨不清真假,看着明嫣道:“如今府上还缺一个侧福晋,不是你就是年氏,如今年氏有了身孕,这个事情……”
他戛然而止,仔细瞧着明嫣。
明嫣抬眸看他,眼底里光华璀璨,如仙女般圣洁美丽,带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万般依恋又信任:“我一切都听王爷的。”
他那点不满足忽然就烟消云散,只有一种生死相随的亲近和无可替代的情深,将明嫣搂在怀中,柔声道:“爷怎舍得叫你受委屈呢?”
第二日,正月初一皇上昭告天下二废太子,将太子圈禁与咸安宫。
后宫之中原本叱咤风云的密妃娘娘去的悄无声息。
后宫里的年味渐渐透了出来,皇上那日悲伤的难以自已,不过两日在寻不见一点踪影。
皇子皇孙们簇拥在四围,再没有太子的身影,皇上陪着太后在重华宫中看着过年的大戏。
台子上演的八仙过海,后头幕布上的海水纹样在后头小太监们的卖力操纵下,上下起伏,能人异士还能在后头配上波浪的声音,何仙姑穿着飘逸的戏服竟然悬浮在半空中。
财力物力极大的充足下,下头的能人们总能想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办法讨好上位者。
这样的大戏台子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上。
年岁小点的孩子们都看的格外认真。
福晋抱着弘历坐在皇子福晋这一面,笑着给弘历指着台子上的玩意儿,目光在一转,就能看见下头戏台正跟前站在太后身边的明嫣。
梳着架子头,两边的宝石流苏流光溢彩,穿着鹅黄地绣牡丹的旗服,那么多人中一眼就能瞧见,一眼就能分辨出。
后宅里要在扶起一个侧福晋也要她这个福福晋点头首肯。
明嫣做个格格她可以容忍,但若将这样的人物抬为侧福晋也一并成了平妻,身份地位与她相近,她却完全不能接受。
身份地王王爷宠爱全都占上的人做侧福晋,她这个福晋算什么?
好在现下年氏怀了身孕,有这个筹码在,她也好为年氏争取。
一个格格替福晋在宫中侍候太后,这荣耀体面无论何时都有她的一多半。
她笑的从容淡定,又逗了逗怀里的弘历。
这么可人疼的孩子她迟早要握在手中。
太后乐呵呵的瞧着戏台子上的戏曲,听得十分高兴,到底还是心疼皇上年岁大了还要这般疲劳,又慈祥的对皇上道:“今儿外头冷,皇上喝几口姜茶。”说着话,下意识的就道:“明嫣,给皇上上了一碗姜汁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