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那他可以……”司空霏想说,那秦粹可以消失,用另一种方式消失,隐姓埋名,归隐山林。可司空霏明白,秦粹不可能做到这点,而龙胤更不会有这样的留情。
所以那天她跪在了龙胤面前,在议事大殿的中央长跪不起,求个结果。
好在过了一天后,龙胤不知道又为了谋划什么,收回了这道命令,并同意了和谈。
体力不支的司空霏瘫软在地,却也如释重负。
苏如数落龙胤,“你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司空霏本看不上秦粹,是龙胤吩咐她接近秦粹的,如今只怕这二人之间真心有情。
苏如看不懂龙胤在动什么心思,“你为什么这么折腾人?”
龙胤笑眯眯的不说话,随手把盘子里的糕点塞进了她的嘴里。
近来为了讨苏如喜欢,就连龙胤长待的地方也会有侍从们精心备上一些小吃食。
苏如用力咬下去,想咬上那根喂糕点的手指,可惜没得逞。
好嘛,这是嫌她话多,要拿吃的堵住她的嘴呀。
“你干嘛……要试探司空霏?”她嘴里有东西,嚼两下才能继续吐词,“她不是圣门教里……最值得信任的人吗?”
“试探?”龙胤笑着用拇指抹去苏如嘴角边的糕点油皮,放进自己嘴里尝了尝,“那就是试探吧。”
在龙胤这里看来,司空霏的忠心自不用说,可司空霏也是另有作用。
苏如瞧龙胤眼里没了笑意,眼珠子黑沉沉的,就拿指尖戳龙胤的胸口,“我看你是没安好心。”
龙胤被苏如点在心头上的那丁点微弱力道,又给拉回到了眼前人之上。
他忙指天发誓,顺便也就承认了,“苍天怜见,我龙胤确实对苏如没安好心。”
苏如恼了,“龙胤,我是不是又被你占便宜了?”
……
三宗与圣门教和谈的地点定在了上天境,苏如围着那条溪兽围脖与龙胤一道去了。
上天境就在神道宫的家门口。神道宫也算是为这桩和谈花了功夫,直接在上天境的海面上用架了一座十来丈的台榭。想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完成一个见证。
苏如没跟着上去,歇在了新醅楼原来的旧址处,龙胤留了一些人陪她。
海面上的风大,吹得人脸颊生疼。而海面上却是连一丝起伏都没有,静如明镜。圣门教的人先到,尔后秦粹与三宗的人才乘着小船上了台榭。
秦粹踏前几步,站在赵启录与司空霏的前面,张嘴讽刺,“想不到圣门教的圣主大人,还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算我秦粹,没有看错你。”
龙胤与苏如相处多了,倒是越发的好脾气起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自若道,“那可就错了,我龙胤绝对算不上什么言而有信的人。”
“那你终究还是来了,还是有胆子来了。”
“我不来,这戏没法唱下去。”
秦粹听了龙胤这话笑了起来,忽然话锋一转,“圣教大圣主,几家议和在即,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
“客随主便。”
见龙胤如此的好说话,秦粹皱了下眉,似乎有个很难以开口的问题,“你龙胤有没有想过,到了将死之际,会是个什么光景?”
此话一完,圣门教那边倒还没什么动静,反倒是三宗的人里面都在暗自吃惊。
司空霏都为秦粹捏着一把冷汗,她壮着胆上前想赶紧缓和一下气氛。
却被龙胤的声音给制止了。
海风吹得很猛,灌进了龙胤的长袖里,吹得烈烈翻飞,“我若说我想过了,你秦粹肯定不信。”
龙胤不动也没怒,那略带清冷的神色合着深邃而锋利的眉眼,扫向秦粹与那一众修士时,不含任何感情。
龙胤接着说,“那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粹听了这话,仿佛释然了,来之前积存的怒气全都消解了。秦粹当着众人的面,无故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直到都笑到肚子都痛了,直不腰来。
司空霏用疑惑的眼神,关怀道,“秦粹?”
秦粹才强收了笑声,又挺直了身板,“我早该料想到,你龙胤死到临头也是这么的自负。”
秦粹眼里笑出了泪,样子有些滑稽。
可他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