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觉伸出手，摸了摸水面上的虚影，指尖触及水面，荡开一片清波，打碎影子。几秒后，倒影重聚，那抹笑意也没能消失。
他重新站起身，往上面走去。
上次这么想恶作剧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十岁之前父母还在时吧。
调皮捣蛋，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玩乐。那样快乐的时光……
叹息一声，纪年的心稍微软了点。
罢了，看着张大年难得带给他这样快乐的份儿上，今天他偷偷把技术学了，晚点再显摆出来打击他好了。
纪年从牛莉那里打听到，张大年每天晚上都在跟竹笙学种植一种新的作物。
他猜测应该是张大年嫌他每天下来时间不够，特意告诉牛莉，好让对方能帮着在他面前炫耀的。
真的是十分幼稚。
他纪年是什么人？本名纪延年，泉省纪家的人，少时也被带在田地里见识过很多。外婆一心培养他成为继承人，告诉他，做这行就要能俯得下身，真切了解这些，实践出真知。嫌弃这些，忘本的人，是做不长久的。
他无意从事这些，但学过的东西总不会忘，再学点儿新的，以他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也不会很难。
偷师一晚上够了。
漫步到竹林，不远处果然显露出两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坐在正对月光下的两块大石头上。
这是在学什么？
纪年放轻了脚步，缓慢接近。
站在山顶，好似离月亮极近，明亮的月光将一切都照耀出来，清晰极了。
纪年还没来得及走几步，看见不远处张大年身形倏地一晃，像是一缕青烟一样，骤然消散在月光下。
他心跳如擂鼓，脚步下意识停滞，无声地屏住呼吸，万籁俱寂之下，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的跳动，背后汗毛霎时立起，冷风吹过，透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老板，这招真好用……”张大年那个大嗓门从远处传来声音。
他的身形在空中重新凝聚，在虚实之间来回变换，每变一下，纪年的心就跟着狂跳一下，他眼睛眨也不眨，睁大得生疼，把这一切都记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当那两个人影下意识移动后，他也跟着把自己猛地藏进一片茂密的竹枝竹叶后，手指抚摸着有些粗糙的竹子，留下几道湿漉漉的痕迹。
张大年，原来不是人吗？
那和他呆在一起的竹笙，是人吗？
.
竹笙觉得纪年最近有点怪怪的。
前两天，看过了本月营业额，她吃饭时给纪年夹菜，他还能幼稚地和张大年挑衅一下。
怎么这两天她难得想体贴员工，拍拍肩膀，对方都下意识闪开了。而且还喜欢没事儿看她两眼，搞得她也感觉怪怪的，还以为自己早上头发没梳好，或者是衣服穿反了。
又是一次闪避。
竹笙沉默地看了眼纪年，纪年立刻解释道，“我前两天晚上睡落枕了，这儿有点不大舒服……”
竹笙的眼神更加古怪起来。
在竹溪村，天天吃灵蔬，就算是真的落枕，气血也能冲过去，不至于一直僵着。
而且前天晚上，她记得纪年不是还上山了一趟吗？
那会儿她忙着教张大年怎么转化月华给果树施肥增加营养，没顾得上打招呼。她最近才买了几十棵果树回来，种的好了还准备承包其他山也种上。
没想到纪年也没过来打招呼，就是一直站在竹林里赏月，得亏这个季节没什么蚊子……
“行吧，那你准备一下，徐鹤道长说他后天就来了，到时候你，牛莉，和我一起去接待。”
竹笙决定体谅一下自己员工的小问题，能挣钱嘛，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完全没有问题。
徐鹤也的确说他快来了，带着两个师弟师妹在竹溪村实地考察一下，看看能怎么做水利设施。
她带着纪年和牛莉，纪年算是优秀员工代表，脑子灵活，多瞧瞧长长见识说不定又能整出来什么，至于牛莉，就是竹笙想培养的人了。
她可不准备一直把自己困在合作社社长的位置上，还是得早点培养几个得力下属分担干活。牛莉这几个月一直跟在她身边，瞧着做事也还不错，培养起来了她就多分点儿工作过去，让自己歇歇。
纪年从竹笙嘴里听到好几回徐鹤道长了，他想起张大年，再听这个道长，总觉得怪怪的，不由问道，“那位道长来是……？”
“修水利设施的嘛。对了，咱们合作社的技术部门还是个空壳子，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留两个人下来，他们到时候来三个呢……”竹笙掰着手指算到，十分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