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医官让身后专门负责纪录的医官记下来,跟严公子道:“再转一圈,多看几个病例。”
魏班头会意,继续在前边领路,之后走的看的无甚新奇,反正文靖安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倒是小韩医官沉醉其中,不断问这问那,给看过的病人探脉开药,完全陶醉在他的医治当闹钟,文靖安和严公子倒显得多余了。
中午时分,小韩医官跟另外几个医官讨论过一番,这才从村子里边出来,看样子他们心里应该有了几分把握,毕竟是严公子专门从京城请来的御医,和之前延陵府那些医官相比还是有区别的。
“兄台,你有什么看法?”
离开南花津之前,小韩医官忽然问文靖安。
文靖安:“我不是医官,这事关乎数百人性命,不敢胡言乱语。”
小韩医官:“兄台谦虚了,你昨天给严公子的建议不都对了么?换我们来也是先给同样的办法,最多给严重的病人多开几幅草药罢了。”
文靖安看了看严公子,严公子说道:“你昨天不是挺能说?”
文靖安:“……”
刚对这人有点好印象,全被他的阴阳怪气打消了,还是小韩医官会做人,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份想法嘛,兄台说对说错我们自会判断,不必忧虑。”
文靖安一直认为要由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他不是专业人士躲在队伍里边充当花瓶就行了,绝不干那种为了出风头便强行托大的事,但既然小韩医官这么说了,他就根据自己的观察以及自己的经验知识,说一些粗浅的看法。
“首先官府派人清理村子里那些大水冲来的秽物,尤其是那条河道要尽快疏通,做完之后要用生石灰或者硫磺在村子里撒一遍;其次村民不能再喝村里的井水,水和食物都要从延陵府那边送过来,我暂时只能想到这两点。”
他说完之后,其他几个医官开始窃窃私语,小韩医官则是微微颔首,郑重其事道:“没错,但硫磺毒性太大,只能用在河道那种秽物沉积较多的地方,然后引河水冲洗干净,至于村民房屋周围、村中道路、河边空地等等,清理之后用石灰水撒一遍就行,你看如何?”
文靖安:“……韩医官想得周到。”
小韩医官:“这是大体的办法,具体还得尽快给染病的人用药,我判断这里的疫病应该不会人传人,或者不容易人传人,否则守在这里的官兵现在应该有部分人也会染病。”
文靖安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小韩医官继续一脸严肃道:“可村子里又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病,那就是说这个病跟本地有关,最有可能跟他们喝的水,吃的食物有关系,这点我跟兄台的看法一致。”
文靖安一时语塞,心想:“我没这么看,没你想的这么多,就单纯认为村子里的井水也被污染了而已。”
小韩医官却是把他当成了同道中人,继续问道:“我们刚才商量了几份给病人治疗的药方,兄台帮忙看看?”
文靖安赶紧说道:“不不,那个我真看不了,还是由你们决定。”
小韩医官只认为为文靖安不肯多担责任,不过人家既然已经说了两个办法,他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便道:“好,我们几个速速决定,让延陵府那边筹备药材,尽快救人。”
文靖安:“理当如此。”
小韩医官:“兄台再想到其他法子,务必赐教。”
文靖安:“韩医官太抬举我了。”
小韩医官听完这句忽然醒悟,说道:“这一路来问这问那,偏忘了问兄台高姓大名,失礼失礼,在下淮州韩延,家中世代行医,从曾祖至今三代人都在太医院任职,敢问兄台大名。”
文靖安:“云州文靖安,家中世代务农。”
韩延听罢刚要行结交之礼,一旁总是冷着脸的严公子忽然转头盯着文靖安,问道:“你叫文靖安?!”
文靖安:“???”
韩延也是一时愣住,讷讷道:“你 、你们认识?”
严公子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是你写的?”
文靖安:“……”
韩延沉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好诗啊!靖安兄竟有如此高才?!失敬失敬!”
文靖安皮笑肉不笑,心说真奇妙,当初一首随机应变的魔改诗还传到严公子耳朵里了?
严公子饶有深意甚至带着三分期待盯着他看,他只得笑笑说:“陈年旧作不值一提,这些年我醉心科举,已经很久不写诗了。”
严公子却道:“胡说!今年云州院试你还给陆公台写了《论诗》!江山代有人才,各领风骚数百年,这份豪气说不写便不写了?!”
文靖安:“……”
这人是锦衣卫还是皇帝密探?怎么这点事他都知道?
严公子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这种失态不符合他的人设,便主动解释:“我在中书省看过云州学政送到帝京汇报院试的折子,他特意提到了你。”
文靖安了然,且从这句话里解读到了一个信息,原来这个严公子是中书省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