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那就没有任何足以忧虑的事了。
不过,殿试到底关乎最终的科举排名,状元、榜眼、探花和二甲进士、三甲同进士在殿试之后正式诞生,这些名次关系着出身,出身意味着以后仕途能走得更高更远更方便,因此排名自然是越高越好。
状元、榜眼、探花这一类文靖安不多想了,只求争取一个二甲进士出身留任京城,为自己在京城求得一份真正的立足资本。
“来!预先为你们庆祝一杯。”
殿试前夜,林宁宴在家里为他们设宴庆祝,到了这一步,他也终于为文靖安和陈崇章松了一口气。
文靖安三人和他一同举杯,喝完后陈崇章率先掏心掏肺,他半哭丧着脸说:“此时此刻,我要感谢很多人,首先感谢我娘和我爹,其次感谢靖安和宁宴,我以前就那点出息,想着考个秀才跟我爷爷交差就够了,靠着秀才身份在镇上帮人写写对联什么的,因为和你们走得近,近墨者黑,这才有了今天的造化,否则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来京城,更别谈什么考中进士当大官了,你们就是我再生父母——我先干了。”
文妙安:“我呢!你没感谢我!我也是你父母!”
陈崇章:“那我再干一杯!”
文妙安:“那不行,你得干三杯,谁让你们总是忽略我。”
陈崇章:“行,我再罚三杯。”
文靖安伸手盖住了他的杯子,说道:“考完殿试随便你喝多少,等会还是得早点睡,明天寅正宫门集合的话,我们寅时之前就要起来了。”
陈崇章会意,跟文妙安赔笑道:“先欠着,等殿试考完,咱表兄妹照死了喝。”
林宁宴道:“心态放松可以,但不能大意,殿试排名关系出身,还是得尽力争取一下。”
陈崇章:“放心,我懂,明天我夹着尾巴去考。”
林宁宴笑了笑,文靖安这才问他:“你呢?我们考完之后就轮到你了。”
林宁宴收敛了笑意,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问题,不仅是他,包括上一届的状元和探花以及翰林院庶吉士三年到期都要参加考试,这个考试成绩加上过去三年的考核评定正式决定他们的官职任用,好的可以留在京城进入六部或者大理寺等中央系统任职,直接进入中书省也有可能,次一级的继续留在翰林院,再次一级的也是外放到各州郡任地方官了。
林宁宴自然还是想留在京城,他想向来是宁为鸡头不当凤尾的。
“我本意偏向于留在京城,但如果能和你们一起做一番事业,学我祖父那样为大盛朝的百姓谋福祉,即便是外放到蒙州,我也不会有怨言。”
听了林宁宴这番话,陈崇章说道:“说得好,宁宴这番抱负值得我们敬他一杯,不像我,我只是想完成我爷爷的愿望光耀门楣。”
文靖安:“那不行,你到了那个位置就要做那个位置该做的事,以后成了父母官,不要求你呕心沥血,起码要对得起你管辖的百姓,事情还是要做的。”
陈崇章:“行,你和宁宴怎么样我就怎样,我不是一直跟着你们么?你们怎么读书我就跟着怎么读,你们怎么做官我也跟着怎么做,反正我不会当贪官,我又不缺钱。”
文妙安:“你倒是轻松,什么都可以照着别人学。”
陈崇章挠了挠头,笑道:“我这不是见贤思齐么?”
林宁宴陈词总结道:“好了,今晚就这样吧,其他等你们考完殿试出了结果再聊。”
既然他这么说,文靖安三人便不多留,早早回客栈休息去了。
睡了几个时辰,到了凌晨二时,抹黑起来洗漱,换上礼部发放的贡士专属服装,带上供单和证明文书,客栈掌柜给他们安排了马车,连夜往宫城方向走。
殿试是整个科举的终场,也是规格最高的一场考试。
这场考试由皇帝亲自担任考官,考场在皇宫的保和殿,保和殿原本的功用包括册立皇后、太子以及皇帝宴请王公大臣,如今改做殿试考场,可见天子为国求贤的诚意。
由于之前在会试覆试时已经接受过礼部的礼仪培训,因此这次进入保和殿就快了很多,文靖安和陈崇章到了宫门前不久,礼部的官员便将他们领入宫门接受检查,然后由在昭德门外集合点名,确认人数和考生信息无误之后,礼部的官员给他们没人分发一份答题纸和草稿纸。
文靖安发现这次的答题纸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了,这次的答题纸是一个空白的奏折。
拿到答题纸之后,鸿胪寺卿作为接引官将他们带到保和殿中去,到了保和殿,鸿胪寺其他官员将他们领到各自的座位旁边,但还不能落座,每个人都必须面朝北边低头站立。
所有人摒心静气,偌大的宫殿落针可闻。
到了卯正,宫殿里边左侧的一道大门率先传来动静,文靖安看见在一群穿红带紫的官员的簇拥下,一位穿着黄色团龙袍,戴着金丝翼善冠,体态略显肥胖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
毋庸多言,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元景皇帝了!
可惜文靖安所在的这个位置太远,他没法看清元景帝的具体容貌,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
当元景帝走到大殿中央,身边簇拥的官员纷纷推到阶下,也不用任何人发号施令,官员们纷纷下跪,文靖安等人也跟着下跪,接着大殿之中响起了整齐划一的颂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景帝抬了抬手,面无表情道:“众卿平身。”
文靖安跟着那些人高声道:“谢皇上。”